“城中常出远门的商队中,曾有人听说七皇子殿下在墨绚国边境水金城一带出现过。眼下苍隐国数万大军驻扎在宁襄关,我们派出去的武士必须过得了这一关,才能一路向西行进。可是,寒山往西的国土现在全操纵在狼子野心的苍隐国手中,凶狠的刺杀团也正四处搜查七皇子殿下的下落,我们的武士未必能敌过庞大的刺杀团。”一位武官捏紧双拳,严谨地分析现状。
“我们能不能再多加派一些人去?”范太守凝声问,皱巴巴的脸半转向胭脂。
乐延一语回绝:“不行,人一多更容易暴露目标。”
“可万一找到七皇子殿下,没有人护送他回城,岂不非常危险?”范太守又道,眉头皱得极紧。
一时间,众人僵持不下,又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一直冥思苦想的胭脂见状,启唇道:“由我去。”
此言出口,仿佛一石击起千层浪。
“娘娘,这怎么行?”范太守第一个出声阻止。
乐延紧随其后:“不行,这绝对不行。”
“是呀,娘娘。皇上刚刚过世,尚未抓住真凶,怎么能让您亲自去?”其他从惊愕中醒过来的官员齐声阻止。
“我再说一遍,请各位大人叫我‘胭脂’。”她早就知道他们不会同意,但这是她花了三天时间想清楚的事情。在所有急待解决的事务中,寻找七皇子最为要紧,即使要为燕康复仇,也得排在此事之后。放眼两座城池,没有谁比她更适合去寻找新的烈皇。
“您不能去。依我看,还是我去比较合适。”乐延坚决不同意她的提议,毛遂自荐地道。
还没等众官表达意见,胭脂便据实反驳,且句句在理:“侍卫长曾与苍隐军团多次接触,相互极为熟悉,你一去,敌人马上就能发现你,还如何寻找七皇子殿下?再者,席将军带着驻军苦守廊城,沧城并无军士,加之范太守身为文官,侍卫长一走,何人保卫沧城?其三,放眼廊、沧二城,我的剑术造诣恐怕已无人能敌,况且我为女儿身,加之苍隐军团及刺杀团都不熟悉,行走隐蔽更能避人耳目。试问还有什么人比我更适合前往水金城?”
这下子,乐延几乎无话可说。其他官员忧心忡忡,赞同不是,不赞同也不是,左右为难。还是先前那名武官持了不同意的意见:“娘娘身为一国之后,怎能以身犯险?”
“雾烈国已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不管我是何种身份,都应该以国事为先。况且,非常之事必用非常之道。胭脂既然能去,就一定可以平安地将七皇子殿下带回来。众位大人不必再议。”她说得斩钉截铁,不容反对,生生地将一干官员都震住。
见她态度如此坚决,愁眉深锁的乐延向她投去无比信任的目光。他一直认为,如果胭脂不是女儿身,将是整个雾烈国最优秀的武士。他也知道这个时候,已经找不出什么人能比过她的聪慧以及武略。
“我明晨起程。两个月为限。”胭脂的话简明扼要。
“那好,我会通知席将军两月后派人至宁襄关附近接应你。”乐延应约道。
她正要移动脚步,又想起一件重要的事,严肃地道:“如果两月之后我未将七皇子殿下如期带回,请各位大人让惠宁公主登位,主持大局。”
“惠宁公主?”范太守重复着她的话。
“如果我未将七皇子殿下如期带回,那就意味着我们已遭毒手。惠宁公主身为皇族唯一的公主,届时将是皇族最后的血脉,由她主持大局也算是名正言顺,没有办法的办法。”胭脂耐心地解释,而后嘱咐:“皇上的葬礼就交给各位大人了。”
乐延与范阳相互对望,与其他官员达成一致默契,面色沉重地默许她的话。
说服众人,胭脂略松一口气,努力控制住已有些虚弱乏力的身体,面无表情地走出议事厅。众官无可奈何,任她英气勃勃的身姿远离视线。
走在行宫空荡荡的廊道里,她深深呼吸了一口雪夜空气,一伸手便接住几片飘落的雪花。它们在灯光下显得惨白惨白的,却绽着梅花的香味儿,不一会儿便融化在她手心里。
院落里寒梅怒放,虬劲的老梅树下,皑皑白雪一小堆一小堆地扎在一起,就是在夜幕里也显得很灼眼。她站在廊檐处,一动不动,盯着满院的雪与梅不语。雪虽下得很急,却悄然无声,仿佛无人察觉一般。
“谁?”毕竟精于武道,胭脂的听觉较之常人灵敏许多,即使出神的时候,也对身边细微的声音很敏感。
“是我。”梅枝一阵摇晃,枝上的雪簌簌而下,沙沙声响不绝。一抹暗蓝色身影从梅树后走了出来。这身影不是别人,正是雾烈国惠宁公主的驸马——修越。
“驸马,你怎么在这儿?”胭脂颇感意外地望着面前高出自己不少的文雅之士。这个时候,他怎么不在公主府?看他双肩之上尽是雪迹,像是知道她会走过这里,专程在此等候。
“修越是专程来为胭脂送行。”柔和的眉峰轻轻飞起,修越本就绝世的脸像盛开的花朵一样,煞是耐看。
她才刚出议事厅,怎么他这么快就知道消息?还是他早就看穿了自己?胭脂心念一动,微低眼帘,道:“请驸马保护好惠宁公主。”
“胭脂,你……”见她要走,修越急急地道,继而欲言又止。自从在灵殿祭祀皇上后,他就一直暗暗观察她。不,应该说自打他从禇旭国来到雾烈国起,整整五年时间,他总是远远地望着她,一直不曾这么近距离与她接触。但今晚,他很想让她知道一些他的感受,偏偏又面薄,无法将心中微妙至极的感受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