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二月,原该晴朗的天气依然持续阴霾,全不见往年春归的迹象。风卷舞着白雪,江流奔腾不息,湿气缭绕。
漕州城上站立着一个与雪浑然一色的女子。尽管大腹便便,她依然保持着不让任何人打倒的气势。
“娘娘!”临昭看着胭脂已经八个月身孕的身子,极度无语。他已经不知道多少次劝说过她,但一点效用也没有。
胭脂领会临昭关切之意,但对苍隐的担心早就远远超越了她对腹中骨肉的情感,何况将要来临的这场战争是建立在奚桓、燕陌以及无数无辜生命基础上。
“皇嫂——”奚柏从城门一下子冲上来,手里扬着一封书信。“加急,墨绚国来的!”
“一定是王叔!”胭脂着急地夺过来,展信一阅,面色骤然大变。
“怎么样?”周围数张脸殷切期盼道。
“敌军狡诈无比,王叔与诸旭国大战,说是北部城池已被攻陷,目前正在往墨都回撤,情况很糟糕。”胭脂将信按在胸口,感觉心跳得极端厉害。褚嫣正在对岸玉霞关大肆征丁造船,虎视眈眈,眼看就要攻过来,若王瀚淳失守,墨绚国危急,苍隐就将三面临敌,怎么办?怎么办才好?
“娘娘,臣倒是认为,与其等候敌军来犯,不如主动出击趁其船未造好,我等在江面与其接战,或有胜算。”看胭脂面色不安,立则思量许久后献计道。
“我军是否擅长水面交战?”胭脂问道。
立则一阵沉默。过去百余年,宜通桥为两为通商等提供了极大的便利,因此苍隐较少训练水兵。唯一有水面作战能力的前锋兵团如今都已不存在。
“既然不擅长,就别轻易折损兵将。守城为上策。”胭脂衡量着道,透过雾气重重的江面朝玉霞关望过去。三日前,褚嫣就已送来战书,让她坐立难安,食不知味,看来只能破釜沉舟,放手一博。
“皇嫂,请放一百个心,臣弟与立则已经布署好防守阵线。您看……眼见着过些日子就该临盆了……”奚柏心疼地道,心里担忧的却是另一件事。这一仗一旦打响,成败与否说不准,但必定要持续一段日子,万一胭脂正好在双方激战之时临盆,若有闪失如何是好?而她现在的情况又无法送回都城,真是愁死他了。
临昭正待说话,城门下几个士兵冲了上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呼喊:“娘娘!刚探听到的消息,对岸有情况。”
这个时候任何风吹草动,都让人极其敏感。胭脂眉心紧皱,问:“快说,什么情况?”
“对岸兵力似乎有所减少!好像一夜之间就少了近一半兵力!”士兵诚惶成恐地道。
胭脂朝奚柏、临昭以及立则三人望一眼,有些吃惊:“你确定是减少了?可知道他们动向?”
“对岸造好的船也有减少!”士兵又答。
“怎么回事?”立则丈二摸不着头脑。临昭也是弄不清楚。
胭脂低头想了想,道:“难道……”
“皇嫂!您想到了什么?”奚柏急急地问。
“立则、三皇弟,快去军营,率军三万火速渡江,速战速决!既然禇嫣能打雾烈一个措手不及,咱们也效仿效仿。给你们两天时间,两天后不论成败,即率军归城!”胭脂忽然舒张眉头,眼睛一亮,兴奋地道。
立则根本看不懂她心思,疑惑地问:“娘娘,臣不明白。”
“你们只需听令行事即可!这是招险棋,苍隐成败全在此一举,你二位须同心协力!”胭脂重重地拍了拍奚柏,慎重托付。“临昭,速派人前往水金城方向打探,如果不出所料,这些消失的兵力应该是趁夜逆流而上,前往攻打墨绚国边境之城。”
“这么说,三天前的战书只是她耍的手段?”奚柏恍然大悟。
“我与她曾有过一面之缘,她较熟悉我过去的性格,必以为我谨慎守城,所以才大胆调兵离开,意在破坏苍隐、墨绚的连盟阵线。一旦苍隐失去墨绚国支持,三面临敌必败无疑。既然她胆子不小,咱们也不妨大胆一试。”胭脂信心十足地道:“速去备兵!”
“可万一不是这样,可怎么办?”立则担心地道。
“你是指褚嫣攻城?”胭脂笑了笑,仿佛阴云密布的天突然见了阳光。
“是呀!”临昭亦附和了一声。若褚嫣并非大胆,只是使个障眼法,漕州城便极难守得住。
“所以我只给你们两天时间。两天后,不论成败立即归城。否则……”胭脂笑容绽放的脸一下子难看不少,双手捧着肚子,腿便软了下去。
临昭赶紧扶住她:“娘娘——”
“皇嫂!”“娘娘!”奚柏与立则也是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