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又转身嘱咐常乐,“常乐不许贪玩连带着小姐闯祸。我留在屋里给小姐紧着把小衣做出来。小姐用饭时你也小心注意着。”
常乐听了这话忍不住嘟囔道:“向来都是咱们姑娘带着我闯祸.....”
瞥见沈念眯眼看她,立马捂了嘴。
百吉常乐是沈念父母留给她的一双小丫鬟。百吉比沈念大两岁,性子沉稳做事细致妥帖。常乐与沈念年岁相当。活泼好动,却也乖觉。
原本还给沈念留了个年长的嬷嬷。但嬷嬷发觉,跟着她连荤腥都捞不着,更别说银子了。沈念五岁时,老嬷嬷便带着几个丫鬟投奔北苑了。
而她,原本也不属于这里。
她原名叫做沈年。真正的沈念已经在半年前去世了。
沈府里,人人都道七姑娘发了通狠烧差点一命呜呼。却没有人记得为她寻医问药。
她初一睁眼看见的,就是常乐和百吉守着奄奄一息的她抽泣。两个丫鬟眼睛肿的核桃大,见她醒了又是一番喜极而泣。却不知她家小姐躯壳里,早换了个人。
来到这里后也曾想过,自己这应该也算转世投胎吧。只不过…投过来已经十岁多了。只不过,这胎似乎投的也不太理想。
沈念祖父去得早,留下妻子穆氏与四个儿子。
大儿子沈博明是家中长子,皇帝念沈家没了主心骨,便允了沈博明子承父职,戴上了正六品的官衔。
老二沈博远天生不是读书的料子,腹内没有二两墨水,于是便管理起家族的铺面庄子来。跟钱沾关系的事,他倒做的风生水起。
老三沈博通,便是沈念的父亲,读书最出色,自幼最得父亲喜爱。若不是沈念祖父去的急,官位该是最想叫他来接替的。沈博通却不甚在意,在他看来,只要能让沈家好,谁来当家做主都一样。
但老大哥沈博明不这么认为。眼看着沈博通科考一帆风顺,大有超越父亲的势头就已经坐不住了。成绩一出,果不其然,二十六岁进士及第。
这位弟弟的优异,众人是有目共睹。日子长了,他沈博明这当家人,怕是要把位子让出来了。兄弟二人同是在朝为官,又因分站两派。关系愈发紧张。
此后,沈博通与两位议郎,掺奏正议大夫王原明贪赃敛财。本是板上钉钉的事,却在第二日朝堂之上,因拿不出证据惨败。证据呢?只有沈博明知道烧成了几两灰。
沈博通被贬至甘州任县令,官降从七品。
甘州地处偏僻,水资源匮乏,土地干旱,可以耕种的作物很少,实属贫困地区。他与妻子赵眀韵膝下只有沈念一女。自然不愿意带着沈念去甘州受苦。
临行前,沈博通只得跪在自家大哥面前一番肺腑。
“如今弟贬至偏僻地界,离京城十万八千里,有生之年,怕是都不会回来了。念念不过一个女娃娃,如今年幼。路途遥远怕孩子受不住颠簸。我不忍带着她。烦劳大哥念在我兄弟亲情,教辅念念长大成人。”
话外之意是我已经对你没啥威胁了,路程得走个两三月,我女儿太小,怕死在半路。一个女娃娃对你也没啥威胁。你作为沈府老大,就别为难兄弟的闺女了。
沈博远自然是连连答应。叫他放心走吧。不过就是个女娃娃,将来赔上一分微薄嫁妆便是。
于是沈博通带着妻子赵氏踏上了甘州之路,走时沈念才四岁。爹爹与大伯的恩怨她自然也不会知晓。
沈府给了小沈念一处小偏院,吃喝衣裳月例银子都有。对她从不操心也不上心。不管是沈府的主人们,还是奴仆们,在他们眼里,沈念就是一个没了爹妈的小姐,也没有兄弟扶持,自然都不会多么尊敬她这个小主子。大房的庶女都比她过的体面。
再说沈府的第四子,沈博砚。算是四个儿子里最倒霉的一个。
一出生便先天不足,胎里带了病。大夫断言活不过十七八。沈老太太细心呵护养到了二十岁。
沈博砚感念老天多给了几年活头,便开始礼佛上香。一日上香路上捡了一个孩童。小小的孩子也才两三月大小。长得实在是俊俏可爱。想到自己病弱不能娶妻生子,便将孩子抱回去当自己儿子养了。取名沈彧。
孩子将将养到三岁,一直靠药吊命的沈四爷就撑不下去了。沈老太太痛不能自已。便启程回了通州老宅。吃斋念佛不问俗事。
沈彧如今十五六岁的年纪。日子却还没有沈念好过,甚至算是磋磨。
前身的沈念因无父母兄弟庇佑,最怕惹了大房二房不快。大房不喜沈彧,她便避沈彧如蛇蝎。
新来的沈念秉着不得罪大房二房的自保原则,再加上沈彧像个冰人一般,两人说话次数也是屈指可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