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了士兵相互的岳梁便这么众目睽睽的暴露在了东云槿面前,怀中的两名宫女亦是不知什么时候退了下去,岳梁顿时一惊,竟抱头蹲了下来,只露出半颗后脑勺,然既是如此,亦是不知悔改,口中还不停的咒骂着身边的将士,“你们几个天杀的,不保护本将军,等到槿王一走,本将军便将你们几人全部诛杀了喂狗!将你们的妻母全部迈进妓!”
咒骂声还停在嘴边,然而下一刻,一直箭羽划破长空,直直的从岳梁的后脑勺穿过。
对此,东云槿鄙夷的甩下了手中的弓箭,冷声道,“真脏!”
早知还真不如直接一箭射死他来的痛快,这些将士显然已经恨不得他死了,自己的煽风点火,全然不过于火上浇油。
没有了主将的将士们这一刻虽是慌乱,却还是不由自主的高呼了起来,如此败类,早该千刀万剐,不少将士还不解气的冲上前在岳梁的尸首上吐了几口口水。
东云槿蓦地扬起了头,昂声道,“今日,我东云槿要讨伐贼子东云绝,愿意追随的,便应一声,不愿意的,再见之时,我们便是敌人!”
将士们齐齐对视了一眼,下一刻便单膝跪地,朝着东云槿重重一拜,响亮的呼喝声震动天地,“我等愿誓死追随槿王殿下!”
“誓死追随槿王殿下!”
东云槿微微点了点头,昂声回复,“东云槿,会将你们每一个人当作亲兄弟对待,谁敢无故欺了你们,我东云槿必将十倍奉还!”
听闻至此,将士们仿若炸开了锅,竟大声喊道,“槿王殿下万岁,槿王殿下万岁!”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是犯了谋反的大罪!
而随后而至的苏陌以来看到眼前之景,便不由得笑了出来,“男人,我来了。”
东云槿蓦地一愣,当下回过了身,不等苏陌反映,下一秒已经行至她跟前,将她搂入了怀中,这样还不够,一只手在苏陌的身上不停的乱摸,似要找出伤痕,良久,才停下了动作,见到如此对苏陌上下其手的东云槿,将士们齐齐愣在了那里,满脸的不敢相信。
当下亦只好感叹,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女人,我很想你。”东云槿在苏陌的额头上烙下轻轻一吻,深情的对上了苏陌的双眸。
苏陌微微一愣,用手肘撞了东云槿一下,朝着后方昂声道,“追风,带三万弟兄驻守在这里。”
“属下领命!”
苏陌径直牵起了东云槿的手,柔声道,“去找正主吧?”
“嗯!”东云槿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走了几步,苏陌又蓦地开口问道,“后路准备了没啊?”
“备了,娘子!”
“谁是倒霉鬼啊?”
东云槿微微一愣,继而又露出一抹邪魅的微笑,“六哥!”
追云骑一干人等听着这夫妻二人莫名其妙的对白听的一头雾水,愣是想了半天也没想通,直至后来,他们才知道今日这对夫妻的小算盘打的有多好,都说女不如男,他们这个女主,还真是一点都不弱于这个男主。
一干人等走了良久,苏陌这才似响起了些什么,蓦地回过头,沉声道,“铁虎,带两万将士去白虎门守着,我们要瓮中捉鳖!”
铁虎为抬起头瞥了东云槿一眼,缓缓说道,“这个,之前槿王殿下已经吩咐过了!”
苏陌无奈的耸了耸肩,无可置否,他的男人做事,果然让他放心,果断滴水不漏。
“东云绝身在何处?”
东云槿沉思了片刻,继而缓缓说道,“应该在乾坤殿吧,这是他做梦都想要去得地方!”
苏陌不容置喙的点了点头,的却,为了乾坤殿那张龙椅,东云绝可谓是费劲心机,甚至不惜弑父夺位。生在皇家的悲哀啊,历代,便都是如此。
乾坤殿离白虎门最近,九百九十九层白色大理石铺成的阶梯象征着那独一无二的权威,阶梯两旁是由上好的汉白玉雕刻的龙腾栏杆,栏杆四周载满了象征着皇权的血红色帝王花。
东云槿携着苏陌的手,一步步踏上了阶梯顶峰,然乾坤殿外却空无一人,当下,二人不由得一把推开了殿门,只见明黄色的大殿顶峰,东云槿身着一身龙袍,淡漠的侧躺在龙椅之上,听到二人的脚步声,亦不过淡淡的说了句,“你们终于来了!”然那双绝美的丹凤眼却始终紧闭着,不看一眼。一切都仿似那么随意,不弱破败了的公鸡,这是真龙该有的骄傲。即使败了,也要有该有的骨气,绝不摇尾乞怜。
东云槿暗自叹了口气,沉声道,“多行不义必自毙,今日,我们的恩怨,终是可以做个了断了。”
东云绝微微点了点头,睁开双眼,翻身而起,朝着东云槿一步步走去,“九弟,一直以来,我都很羡慕你。”
东云槿微微一愣,不由得皱起了双眉。
九弟,这一声称呼,怕是要有十多年没有喊过了吧。
“小的时候,我在母后身旁,问我的母后,为什么父皇总是不过来,母后每次都只是哀怨的将所有的气撒在我的头上,说我无用,讨不了父皇欢心,然而每次打完,看见我满身的血痕,母后又抱着我伤心的流泪!”
“长大了一点,知道了所谓后宫争宠的戏码,那时,我便知道,父皇几乎每日都去了兰妃那里,宫女和太监们也一直说,九皇子长得很是漂亮,和他母妃一样,按捺不住好奇之心的我偷偷跑去了惠兰宫,那时,父皇将我带到你们母子面前,跟我说,这个是你的九弟,这个你要叫母妃,那时不懂事的我,便就这样呆愣的喊了一声九弟和母妃,却没有想到,回去以后,母后却恨铁不成钢的打得我只剩下半条命!”
“再接着,我们便窦太傅那里学习,那时的我,明明和你有着一样的头脑,然而,得到父皇表扬的却只有你一个,为了让父皇开心,在父皇大寿那日,我亲自做了串佛珠,然而父皇却赏给了我一巴掌,将佛珠摔在地上,说我没有志气!”
“再后来,你机缘巧合上去了战场,一个计策,赢得了大胜,凯旋而归,从那时起,父皇的眼里,看到的便只有你,国家机密大事询问你,朝廷规划询问你,什么都只知道你,却忘了我,忘了我才是东云的太子!”
“自那日起,母后对我便更加严苛了,叫我算计自己的亲人,叫我不要相信任何人,因为,那些大臣口中的那句,九皇子有朝一日定会取太子而代之!”
“我终于明白,这便是帝王家的亲情,没有宠冠后宫的娘亲,你便永远得不到作为帝王的父亲的宠爱,既是如此,我为何还要将忠义,我所做的努力不知比你多多少倍,我要的也不过是那些本就属于我的!”
听完东云绝的一席话,苏陌不由得蹙起了双眉。自幼得不到至亲的疼爱,如此黑暗的环境下成长,也难怪东云绝会产生了这种脾性。
然东云槿却蓦地大声吼了出来,“东云绝,你放屁!”
“你知不知道,父皇是怎么看你的?小的时候,父皇就对我说,槿儿,他是你的皇兄,有朝一日是要君临天下的,你要帮他;再后来,我的声望比你高,父皇偷偷将我叫了过去,也不管我听不听的懂,苦口婆心的劝我,槿儿,那个位置,你不能抢,你们是兄弟,你要帮他!你知不知道,就连那日被父皇砸碎了的佛珠,在你走后,父皇都悄悄捡了起来,找玉石匠重新融合,寸步不离身!这就是你从小恨到大的父皇!”
东云绝不敢置信的瞪圆了双眼,身子不由得向后退了几步。
“是你自己的一厢情愿,毁了你自己的一切!”
“成王败寇,我无话可说,你动手吧!”东云绝淡漠的闭上了双眼。
东云槿一把扯过苏陌手中的青锋剑,厉声道,“大哥,我最后叫你一次大哥,我们二人的决斗,你赢了,我便放你走,东云家的人,从来就不是听天由命的懦夫!”
东云绝蓦地叹息了一声,睁开了双眼,一把拔出腰间的佩剑,“你太过优柔寡断,当不了这个国家的主,作为帝王,便该无情!”
一语说罢,便执剑朝着东云槿挥去,东云槿反手一挡,一个转身,躲过了一击。青锋剑和青莽剑,同出一脉,由同一块千年玄铁石制成,如此巅峰的较量下,不由得擦出了阵阵火花。
见此,东云绝赶忙一个翻身,从东云槿胯下侧滑而过,青莽剑亦是在同一刻朝着东云槿的命脉刺去,然东云槿却似早已看出了剑的走势一般,一个弯腰,反手将剑刺了下去。两剑夹杂着二人的内力,再次紧紧触碰到了一起,使得二人均不由得倒退了几步。
东云槿稳住了身子,正欲再出一击,然而心口却没来由的一阵剧痛,青锋剑也冷不防的掉在了地上,东云绝的出手的剑却是没有收回,直直的朝着东云槿的胸口刺去!
苏陌大惊,赶忙将腰间的鞭子甩了出去,干好缠绕在了青莽剑上,帮东云槿躲过了这致命的一击,东云绝亦是大惊,他与东云槿实力旗鼓相当,他都没有受伤,为何东云槿会如此?莫非,莫非是蛊毒发作?可是为何苏染没有反应?照道理说,中了一线牵的人,若是相爱,苏染应该会更痛才对。
思忖间,苏陌已经行至东云槿跟前,扶着东云槿,柔声询问道,“男人,你怎么样?”
东云槿略微抬起了头,朝着苏陌露出一抹微笑,轻声道:“我没!”然而“事”这一字还在口中,东云槿喉间便一阵腥甜,一口鲜血彭涌而出。
苏陌不由得握紧了双拳,一把捡起青锋剑,直指东云绝,“该死的,是你伤了他?你竟敢伤了他!”
东云绝微微一愣,正欲解释,东云槿却一把拉住了苏陌的手,接近虚弱的低声说道,“放他走!”
苏陌不由得蹙起了双眉,一把将青锋剑丢下,寒声道,“你走吧!”
东云绝沉沉的看了东云槿一眼,拿起青莽剑朝着殿外走去,走至殿门口时,又蓦地丢下了一句,“去找北辰吧!”说罢,便头也不回的继续朝前走去。
然而没过多久,殿外便传来了阵阵打斗之声,隐约传来铁虎的呵斥,“东云绝,今日我便要了你的命!”
“尽管上!”
东云槿不由得微皱了眉头,抓紧了苏陌的手,知道东云槿的深意后,苏陌无奈的叹了口气,小心翼翼的扶着东云槿到一旁坐下,这才放心的走了出去。
殿外,铁虎以及几名锦衣卫正和东云绝打的难舍难分,其余人,紧紧的将他们围了起来,见到苏陌出来,铁虎不由得朗声道,“王妃,王爷如何?这奸人望向脱逃!”
“放了他!”低沉的三个字,从那冷若冰霜的女子口中淡淡的吐出,使得在场的人均不禁愣在了那里。
铁虎一个箭步抽身出来,不敢置信的问道,“王妃,你说什么?”
“槿要放了他,听见没有?”
“可是王妃!”铁虎微微皱眉,欲言又止。
“没有可是!”苏陌厉声呵斥道。
对此,铁虎只得不甘心的挥了挥手,昂声道,“都给我住手!”闻此,与东云绝交缠在一起的锦衣卫齐齐退了出来,给东云绝让出了一条道。
“铁虎,你送他出去,顺便召集重臣,其余藩王可以不到,但是,一定要把轩王给带来,就说,我们找到了先皇留下的圣旨,要宣布新皇登基!”
“属下领命!”语毕,铁虎赶忙召集了一部分锦衣卫紧跟着东云绝的步伐离去。
苏陌这才放心的转过身,朝着乾隆殿走去,然还未至殿门口,一股锥心之痛狠狠袭来,苏陌当下举起右手,狠狠的捂上胸口,然而剧痛却一阵阵的袭来,几乎让她窒息,蓦地,苏陌似是想起了些什么,一把拉开衣袖,只见手腕上的那条黑线,已经延至了掌心。
怪不得东云绝会叫他们去找北辰翎,刚刚槿会如此,定是毒发啊!
明明当时君清夜检查的时候,只有她中了母蛊,为何槿也会中蛊?苏陌不由得皱起了双眉,突然间,一个名字划过脑海,南木朔月!是南木朔月!那日四人用餐,定是他暗中做了手脚!
怪只怪他们不够谨慎,明明有所怀疑,却还是中了圈套!
北辰翎,你够狠!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才是纵观全局受利最大之人!
“噗!”顿时,一口鲜血喷涌而出,苏陌力不从心,单膝跪在了地上,追云骑等人见此赶忙向前,就欲扶持,然苏陌却单手一挥,极力克制着痛楚,低声道,“不要让槿王知道!”
说罢,一把扯头上的发簪,朝着手腕上的麻穴刺去,汗珠不停地从苏陌的额头低落下来,追云骑都不忍的低下了头。良久,苏陌这才将发簪插了回去,从裙摆处撕下一块布条,系在手腕上。
君清夜曾说过,中了一线牵的情侣,若是相爱,女的会比难得更痛苦,直至最后力竭而死,如今东云大局初定,槿中蛊,本就身体不佳,他不能让槿担心,刺了麻穴,那便感受不到痛楚了,不管发生什么,能多陪在他身边一刻便多陪一刻。
虽说痛楚被抑制了住,但是蛊虫啃噬心脏的感觉还是消散不去,苏陌的脸颊也微微泛白,毫无血色,在众人的担忧之下,苏陌颤颤巍巍的站起了身,当下沉了口气,朝着自己的脸上狠狠的捏了几下,这才放心的朝着殿内走去。
她不能让槿发现出她身体的异样!
苏陌杏步走进了乾坤殿,坐在了东云槿身旁,柔声问道,“男人,怎么样?”
“我!没事!”东云槿极力扯出一丝微笑,然而衣服上残留的浅红血迹却瞒不过苏陌的双眼,笨蛋男人,为了不让我担心,强忍着等我出去了,才将满口鲜血吐了出来吗?你可知道,这样,我会心疼!
苏陌轻靠在东云槿的肩膀上,紧握着他的手,柔声道,“男人,大局已定,今日将事情交出去了,我们便退了吧,找个安静的地方,有你,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