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弥漫,清冷的月光斜撒在众将士的身上,让人忍不住冷的发颤,夜里的九幽山,狂风阵阵,“呜呜”声与树叶摇晃的窸窣声交织在一起,倒是掩盖住了众人行军的声音。
几十万大军独留千名于大营之中,齐齐绕过背山,到敌军后方去,而几千名将士却是载歌载舞,尽可能的摆出胜态。此一招釜底抽薪,世上又有几人能看懂?
当然,这几人中,自然也就包括了北辰翎。对峙了几月的敌军大营,此刻已倾巢出动,如若不计一切,冲上前,必能破了他们的防线。这一点,他能想到,君清夜自是也能想到,他若就此不计后果的带兵攻了他们的大营,毫无疑问的,他北辰的大营也就被君清夜攻下了,如此一来,根本占不到好处。况且,东云槿已经携着追运骑火速朝这边赶来,敌军的大本营,如何守的住?反而白白让出了自己的防线,可谓偷鸡不成蚀把米。
该死,东云槿藏的太深,以至于他的人都没能找到,当初没发现尸首他便已经做好了迎接报复的准备,只是,却没有想到如此之快,如今再看来,之前粮草被劫一事,与东云槿也脱不了干系。
思及如此,北辰翎不由得扬起头,看向了那逐渐趋向于浑圆的新月,西羽帝都离这并不算远,算算日子,东云槿的兵马也快要到了,他这的兵马自上次一战便损伤不少,如今还未全数复原,单是抵抗君清夜便有些吃力了,再加上东云槿,如何抵挡得住?
如今,也只能赌上一睹了,那个人的兵马再九幽山南面驻扎,若是肯帮,今日必能逃过一劫,若是不帮,他也只能跟东云斗个鱼死网破了!
火红的楠木雕饰,纯金镶边的桌椅器具,叮咚的流水声,清脆的丝竹声,女子的嬉笑声,交杂在一起,勾勒出极尽奢侈的媚态,一名留着络腮胡的中年男子便仰躺在小池边,几名衣着曝露的女子,或缠绕,或娇羞的围绕在其身边,温柔乡中死,做鬼也风流。
南木属于江南深处,历来只有夏,没有冬,因此这些女子,自是也不怕冻着的,只是,本该极尽享受的中年男子此刻却是面无表情,黝黑而又强壮的手臂上毅然刺着一条张牙舞爪的青龙,让人忍不住生畏。
男子的眉头越发的紧锁了起来,终是忍不住翻身而起,心烦意乱的将身边的妙龄女子推开,暗自思忖了起来。东云绝不知所踪,南木朔月回国了,而本来作为皇位合法继承人的他,此刻亦是再次沦落到替补的命运!该死的,休想!既然他敢不计后果的回来,那也别怪他这个当叔叔的无情了,皇位,他势在必得。
只是没想到那个丫头虽为一介女流,手腕却一点也不弱,暗中收拢权臣,甚至自己还偷偷的招兵买马,就为了与他一搏,很好,南木家的人,都不是什么等闲。
只是偏偏这个时候,北辰翎竟然找上了门,该死,东云与北辰本来相持不下,对他南木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他也曾想过到时要坐收渔翁之利,只是没想到,槿王竟然还活着,带着西羽王百年不战的承诺以及那十几万追运骑回来了!如此一来,这云澳的天平,岂不开始倾斜?
思忖间,中年男子不由得将左手伸进怀中,掏出一封接近溃烂的纸张,眯着双眼,仔细阅读了一遍,继而又狠狠的揉成一团,丢尽了池中。
“南宣王,安好。因战事锁身,不得亲自拜访,实属冒昧。只是如今之际,也已顾不了这么多。想必南宣王已知我北辰与东云相持已久,亦知槿王无恙,已经带着追运骑朝着九幽山而来,云澳的平衡若是破了,谁都讨不了好处,我北辰与南木素来交好,还望南宣王出手相助!若能一举得胜,东云的地,我们五五分账……北辰翎,字上!”
该死,还生怕他不够烦?威胁加利诱?
的却,若是北辰败了,东云便一家独大了,他南木素来与北辰站在一条战线上,想要示好,已经来不及,只有全力相助,不然北辰一拜,下一个,便是南木。况且北辰翎为了让他安心也做出了退步,五五分账,他占得好处,够多了,很好,很好,这场局,他入也得入,不入也得入!
九幽山的二十万兵马,本来是用来防西羽的,如今,怕是要全部交代在他北辰翎手上了!当然,若真能得东云半壁江山,这二十万兵马也就值了,他做梦都能笑醒,只不过北辰翎那种人,能信?与虎谋皮,这种事,他南木速还是看的透彻,此番既然他愿意出兵了,怎么也得保证自己捞的够本不是?
当下,南宣王不由得站起了身子,朝着黑暗的角落沉声说道,“贝努,让贝利发动九幽山下的兵马,全力相助北辰翎,正式抗击东云,不得有误,还有,北辰翎那边,让他好好谈妥条件,拟定文案,快马加鞭给我送过来,我看着没问题,再倾力相助!”
“是!”角落里立马传来一声男子雄浑的应声,继而又迅速低沉了下去,仿佛什么都不曾出现,整个王府,仿佛寂静的只能闻见风吹草动之声。
然而九幽山那边,却是没那么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