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之间,已经来到了八月底,如今,沐初棠大腹便便,她已经彻底的放弃挣扎,整日在屋内躺平,只有在傍晚的时候偶尔还能出来逛逛,活动活动。
五日前,祁佑辰孤身回到了肃州城,准备参加胡羌受降仪式,说白了,就是他割地,他交人。
此时,日头早已落了西山,繁华热闹的街头巷尾也已经点上了华灯,尽管身处战乱年代,但此时的抚越完全不见六年前的颓然荒废。
夜里的迢迢戏馆,人声鼎沸,馆内雕梁画栋,扎扎实实演绎了方圆几个大洲内的第一戏馆。
二楼最左面的包厢内,沐初棠刚吃了一碗芋圆丸子,一屁股挪到了床边,掀开了窗户,杵着下颌,饶有兴致的望着一楼的戏台子上。
瑾瑜放了一盘葡萄在她跟前,坐在了她对面,无奈道:“这台戏你已经整整看了一个月了,真有这么好看吗?”
沐初棠的目光一直留在台上,撇了撇嘴:“你以为我是在看戏吗?”
瑾瑜奇怪,“不是吗?”
沐初棠伸出手指了指台上身着青衣的正旦,“正旦叫什么?”
瑾瑜随她停了这么久的戏自然脱口而出,“海棠”
沐初棠又指了指身着白衣的小生,“那他呢?”
“天佑”
沐初棠认真的冲瑾瑜挑挑眉,提醒,“你就没想到什么?”
瑾瑜嘴里嘟囔着这两个名字,神色逐渐讶然,“海棠,天佑,沐初棠?祁佑辰?”
随即瑾瑜摇摇头,否定道:“巧合吧?”
沐初棠摇摇头,却眉眼上扬,一副好心情,“怎么会是巧合,这一场戏就是我与祁佑辰第一次见面,我救了身中剧毒的他,他那时只有九岁”
瑾瑜逐渐一副不敢相信的神色,她只是不敢相信,她家王爷竟会如此的. . . . . .肉麻!
“噹”“噹”“噹”
两人对视,这几句敲门声让两人猝不及防,平时,没有召唤是没有人敢进来的。
瑾瑜神情肃然,握紧了手中的佩剑,淡淡,“谁?”
一时的安静,门外并没有回答,两人的心底升起了警惕,瑾瑜缓缓的靠近门边,方要有所动作,门外响起了声音。
是女子的声音,柔柔的,淡淡的,“是我”
瑾瑜回望的一眼沐初棠,沐初棠只觉得熟悉,一时半会儿也没想起来到底在哪听过。
“是我,白芷岚”
闻言,瑾瑜的目光划过冰冷,提剑就要冲出去,倒是被沐初棠阻止了,“让她进来吧。”
南风和煦,缓缓晃动着屋内的灯烛,身前的女子羸弱纤细,倒是比初见时又瘦了几分,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上只剩一双盈盈大眼盛满了泪花,却倔强的不肯掉下来。
“明日便是封祁与胡羌交换的日子了,你不去淞樊等着你爹,倒跑到我这里来哭哭啼啼做什么?”
沐初棠拿起茶盏,浅尝一口,白芷岚依旧没有说话,只是望着她的神色格外幽怨。
沐初棠微微蹙眉,“怎么?当真觉得我是什么宽宏大量之人,即使你妄图加害于我,我也会对你既往不咎?”
白芷岚忽的轻笑,眸子里尽是讥讽,“交换?你还真是天真,他们打了这么多年,你当真以为会有投降这一天?”
沐初棠微微敛了神色,“什么意思?”
“所谓投降只是一个幌子,双方都打算鱼死网破,我已经等不到我爹了,你以为你还能等回你那个痴情的王爷吗!”
闻言,沐初棠犹如兜头罩下一碰冷水,冰到了她的心底,她极力维持镇定,却在不知不觉中,手里的杯盏已碎,鲜血顺着掌心纹路滴答,滴答。
她的声音极冷,“你以为我会相信你?”
白芷岚望向她的眼神里充满了绝望,“胡羌一族明里撤兵,可是你知道吗,这三个月里,联合桑蛮在暗里调了近百万大军,分别藏在抚越、肃州与襄河附近,我这么说你该明白了”
望着她沐初棠逐渐惨白的脸色,她冷笑,“辰王明日带十万新兵孤身进淞樊,你以为他还能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