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寒山瞬间语塞。
沈微澜目光幽深,描摹出心目中的凶手:“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抱持着下地狱的决心踏上不归路,这样的人只会孤注一掷,不会对任何人吐露自己的计划。毕竟知情者越多,暴露的风险就越大,一旦被出卖,费尽心血的计划就会功亏一篑。”
沈微澜说完,大牢里一时寂然声。
跪在地上的玉郎忽然诡异一笑,笑脸艳丽中透着阴森,像暗夜里的优昙。
“你笑什么?”曾寒山发现他的异状,厉声问。
“没什么,”玉郎先是闷头吃吃笑,随后抬起头,轻佻地看着曾寒山,“我就是忽然觉得,曾法曹把我抓进大牢,挺看得起我的。”
“我要是和谁有深仇大恨,一定也要像这个人一样,将仇人挫骨扬灰!”玉郎狠狠捶了一拳栅栏。
“说得好!”隔壁牢房里,油?店主大喊,“那五个畜生害死我娘,我这个不孝子只会忍气吞声、苟活于世!可惜那人没找上我,若是找上我,我一定跟他一起干,把那五个畜生都丢进油锅里,炸个酥透!”
“算我一个!”屠宰坊主的声音远远传来,“我要把那些畜生大卸八块!”
随着他亢奋的呐喊,每间牢房都爆发吼叫,李缬云冷冷看着玉郎乖戾的脸,皱眉沉思。
“都给我闭嘴!”曾寒山高喝一声,镇住众人喧哗,低声警告玉郎,“你再妖言惑众,我就让你尝尝杖刑的滋味!”
玉郎咧嘴一笑,懒洋洋躺进稻草堆里,不再说话。
曾寒山手握横刀,一路板着脸走出大牢。李缬云与沈微澜跟在他身后,直到朗朗秋阳洒在身上,压抑的情绪才得以释放。
李缬云舒了口气,摘下帷帽扇风:“曾法曹还是早点将人放了吧,免得闹出冤狱。”
曾寒山皱眉:“你认为玉郎是清白的?”
“凶手手段极度残忍,非深仇大恨不至于如此。这两年玉郎为我献艺,被我宠得那叫一个骄纵,他若与人结仇怎么可能不向我求助,所以我认为他没有嫌疑。”李缬云说着,忍不住又笑了一声,“你瞧他刚刚那模样,把一帮囚徒煽动得差点造反,是一意孤行闷声做大事的人吗?”
“公主所言有理,”沈微澜开口附和,劝曾寒山,“狱中人都没有犯案的确凿证据,有些甚至是被恶少欺辱的受害者,若是长久关押,就算破案也失了民心。”
“案情重大,宁可抓一百,不可漏掉一人,”曾寒山摩挲着刀柄,沉声道,“按你所说,凶手对这五人有很深的执念,他一定会再次现身。我已派人盯牢赵麒麟和柳白蛟,等抓到了凶手,再放人也不迟。”
“那你可得抓紧点时间,”李缬云戴上帷帽,正色看向曾寒山,“凶手原本打算将薛狮子的死栽赃给静尘的情郎,却因为我是公主更惹眼,临时栽赃给我。如此机变又胆大心细,只要一想到教训薛狮子的时候,他就在一边冷眼旁观,本公主便觉得芒刺在背。”
曾寒山默默听训,抱拳应了声:“是。”
李缬云满意点头,与沈微澜交换了一个眼神,放下帷帽面纱:“曾法曹若他事,本公主便回华阳观了。”
“恭送公主。”曾寒山俯首行礼。
沈微澜也拱手告辞,与李缬云一同走出县衙。不料出了大门,竟看到公主车驾旁,多出了一辆更华丽的马车。
李缬云立刻拂开面纱,喊了声:“二哥!”
下一刻,澧王李宽唰一声扯开帘帷,咧嘴坏笑:“我的好妹妹,你遇上这么糟心的事,怎么能不带我凑个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