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让时娘多多管束妧娘,可你打算让她怎么管?论地位,她是陛下亲封的县主,时娘什么都不是,不敢管。
论长幼,她是你的妻,却不是妧娘的母,便她想管,妧娘又肯听吗?
就算妧娘肯,可若她管重了,旁人恐说她是虐待继女的狠心后母,若管轻了,你又觉得她有故意捧杀妧娘的嫌疑。”
“……是。”
对如娘,他自知有愧。
“罢了。”顾远林拂袖,“你如今是安国公,肯对我一个糟老头恭恭敬敬,我便该感恩戴德了,委实不该多言你家中事。”
“阿爹,我——”
“我累了,你且去吧。”
“……是。”
待安行洲退出书房,他才觉得顾远林话中有话,他想起妧娘对时娘的不敬,又想起妧娘敢穿红衣赴宫宴,他心里便越发惴惴。
安行洲抬眸,暗色沉沉的天幕下,桂嬷嬷还立在廊下和一个小厮闲聊。
“桂嬷嬷。”
“婢子给国公爷请安,不知国公爷有
何吩咐?”
“烦劳你去东厢和妧娘说一声,就说我有事问她。”
“回国公爷,婢子出来的时候,正瞧见妧娘往林亭去。”
“林亭?”
安行洲眉目一紧,阿妧向来不爱往那里去,盖因他每回带她去林亭,便忍不住思怀南嘉,冷落了阿妧。
“桂嬷嬷,你可知妧娘去那作甚?”
“这……”桂嬷嬷满脸心虚地摇摇头,“回国公爷,婢子不知道。”
安行洲顿时沉下脸:“桂嬷嬷,你在隐瞒什么?”
桂嬷嬷吓得跪到地上:“回,回国公爷,妧娘不让婢子们瞎说。”
“说。”
“婢子的确不知道妧娘去林亭作甚,只往日妧娘每回来顾家,便总要去寻三郎说话,是以……”
“我知道了。”
安行洲怒而拂袖,快步往林亭去。
进陵阳城那日,他命人去打听妧娘的事,百姓谈及妧娘,除却说她行事飞扬跋扈,还说她不守女德。
若她和顾三郎真有些什么,却又戴上皇后送得金簪,和七皇子不清不楚,那便不止是不守女德了!
安行洲越走越快,到了林亭时,天空刚好下起大雨,远远得,他瞧见顾三郎拉着妧娘同进了亭子,他几乎呲目欲裂。
安行洲拎起衣摆,脚下轻点,两个纵身,飞到林亭外的台阶上,他刚要掀开薄纱帘帐,却听顾三郎规劝妧娘,叫她莫要去怡红院喝酒。
“妧娘,你何时去过怡红院?!”
雨势越来越大,气温也越来越寒。
清妧抬眸,
略过父亲的肩膀,望向林亭外的青石长路,路上,既不见候着的折绵,又不见去取雨伞的司巧。
她的心,比冬雨更冷。
是她大意了,觉父亲大胜北夷,便以为今生和前世或有不同。
然,哪里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