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敢问伍廷尉,人祸指谁?”
“自然是明州刺史。”
“不止。”
伍砚书侧首,目光再次落在崔郁离。
崔郁离甚是乖觉,开口道:“明州和郦洲毗邻而居,据两府的百姓说,两位刺史感情深厚,时常坐在一处饮酒作乐。”
伍砚书是何等精乖之人,立刻听懂崔郁离的言下之意。
“你是说,明州堤坝决堤,郦洲刺史亦是祸首之一?”
“不止。”
伍砚书的双眉顷刻间蹙成死结。
大皇子傲气,以崔郁离现如今的处境,绝不可能成为他的座上宾,除非,他带来的消息极为重要,重要到能助他问鼎帝位。
难道——
正此时,崔郁离再道:“郦洲刺史是元初九年的探花郎,但因为家境寻常,一度仕途不顺。
后蒙赵尚书赏识,娶了赵家庶女为嫡妻,又在赵尚书的引荐下,去了溱国最富庶的郦洲为刺史。
这一去,便是十年。
明州府的八百里急书送进大明宫的同时,另有一封急信送进赵府,而就在今日一早,赵尚书进宫求见了皇后娘娘和七殿下。”
竟然连赵家都牵扯其中?
伍砚书终是明白,为什么大殿下要深夜召他过府。
一个月前,他被大殿下揪出大理寺,入皇城调查陛下被投毒一案,当时,最大的嫌犯是国师。
然,他们才进上清宫,却发现国师死了,
大殿下把上清宫掘地三尺,挖出国师和同党传递信息的密信。
顺着密信,大殿下和大理寺一道,逐一排查朝中权臣、陵阳贵家,最终查到,国师在入宫前,和赵十二郎相熟。
而后,大理寺拿到赵十二的墨宝,和密信里的字迹比对,发现笔迹一致。
到这里,大殿下忽然叫停了整个调查,更是严令大理寺在未得他允许的情况下,继续往下查。
大殿下不查,一则是因为假如国师投毒当真是受赵家指使,那要害陛下的人很可能就是皇后和七殿下。
大殿下不想得罪皇后一派。
另一点,国师毒杀陛下一案,疑点重重,弄不好,大殿下就会变成夺嫡棋局里的一把杀人刀。
但,崔郁离带来的消息,打破了大殿下的踟蹰。
“伍廷尉,本殿召你来,是想问问你,案子该不该往下查?”
“……”
大殿下是在问他案子吗?
不,他分明是在问他,要不要归心于他,要不要助他除掉赵家,毁了皇后和七殿下,登上皇位。
伍砚书的心,陡然间“砰砰”直跳。
他是个有野心的人,先前没有机会,他不惜自轻自贱也要求一个机会,如今,机会就在眼前,他怎可能叫机会溜走?
但——
“崔离郎,明州水患,当真和赵家有关吗?”
崔郁离不言,从袖中抽出一封书信,递给伍砚书。
伍砚书接过一看,发现书信里夹着一张礼单:
南海夜明珠一颗,东海三米高的红珊
瑚两珠,前苍山的万年人参三根,玉山和田玉屏风一面,桑丝锦缎五十匹,银十万。
“这是明州堤坝落成的那一年,赵尚书寿辰时,郦洲府送去的贺礼。”
“崔离郎,这礼单你是从何处得来?”
“廷尉大人怀疑礼单是假?”
他难道应该觉得是真吗?
这礼单上的东西加在一处,已不能用价值连城来形容了!
“若为真,礼单又怎么可能落在旁人手里?”
“因为这些东西在被送往赵府时,在景春河上,被水匪劫走了。”
说罢,崔郁离笑问:“廷尉大人,您现在还觉得明州水患和赵家没有关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