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大明宫灯火通明,四方几案从大殿内一路向外延展到丹墀,然后顺着高阶向南,铺满汉白玉广场。
宫内,皇帝坐于最高处,皇后和惠贵妃居帝之左右,九步高阶下,以彩纱帘帐为阻,大殿分作两片。
青阳公主与溱国宫妃、公主、世家贵女坐于帘帐右侧,韩国使臣与溱国太子、皇子、重臣坐于左侧。
食案之后,是九十九乐师,食案前,是数十腰若细柳的舞娘子。
清妧立在宫内一角,看着一排排宫婢从两侧鱼贯而入,将四方食案慢慢铺满。
忽而,她觉脸颊有些热,抬眸一看,卿流景半撑着脸颊,一边把玩手里的酒盏,一边目光炙热地盯着她。
他身侧,不少好事官员也悄然往清妧站着的方向窥探,气得清妧恨不能冲上去,蒙住卿流景的眼睛。
此间种种,皇帝尚不知,他微红着脸,笑意盈盈地举起酒盏:
“青阳公主,吕尚书,对于你们的远道而来,朕十分欢迎,今晚,请诸位使臣不必拘束,在这大明宫内,畅所欲饮。”
殿中人纷纷起身,高举酒盏:“谢陛下——”
一盏酒饮罢,皇帝乐呵呵道:“都入座吧。”
“谢陛下。”
众人皆入座,唯有青阳公主一人立在大殿之上。
“皇帝陛下,青阳在东都时,听闻大溱之酒美,乃天下一绝,然,青阳不曾饮过,便难免不信。
今日到陵阳,尝过陵阳美酒,方知此言非虚,大溱之酒,果
真天下第一。”
“哈哈……”皇帝听得哈哈大笑,“如果青阳公主喜欢,等公主回去韩国,朕送你一百坛好酒!”
“谢陛下。”
皇帝面上的愉悦更盛,然,就在帝心最是愉悦的这一刻,青阳公主话锋陡然一转,“可青阳来溱国,不是为酒。”
皇帝面上的笑意略淡,耳侧,丝竹声变缓,朝臣们抬起头,脸上不由地浮起些许忐忑。
“皇帝陛下,此刻,北夷的铁骑在韩国的土地上虎视眈眈,扬言要踏破东都,灭我韩国,百姓因此惶惶,他们莫说是饮酒,连安睡都不能。
韩国之难,罪魁祸首自然是北夷,可若大溱作为盟国,当初肯出手襄助,韩国之难,难不至此。”
皇帝脸上的笑意尽退,他猛地拂袖,丝竹声骤停,舞娘子仓皇失措地收住脚步,从侧面急急退出。
然,青阳公主无所畏惧,再道:“青阳出发前,皇兄一再嘱托,定要青阳在皇帝陛下面前问一句,韩国有求于大溱时,溱国为何置之不理?
若韩国曾经做过对不住大溱的事,还请皇帝陛下直言,毕竟韩溱两国之间有着长久的深情厚谊,韩国希望此情能长盛不衰。”
皇帝不言,目光转向崔玉坤。
崔玉坤急忙站起,隔着彩纱帘帐,朝青阳公主拱手作揖:“下官,兵部尚书,崔玉坤,拜见青阳公主。”
“免礼。”
“青阳公主,关于韩国在和北夷交战时,曾经向大溱求援一事,陛
下已命人前往苦白问询安国公,待有结果,定会第一时间回答公主。”
“所以你的意思是,皇帝陛下不知皇兄曾亲书安行洲,请其出兵一事?”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