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康京都项城,兴仁街,锦衣巷,一处坐北朝南的雅致官宅今日迎来了它的新主人。
大门外,只见几个青壮男丁正合力把一个牌匾挂在府门正上方,上面金灿灿的是两个大字‘李府’。他们有负责悬挂匾额的,有忙着指挥矫正位置的,还有在下面小心翼翼扶梯子的。这一幕不仅仅引来了府里刚刚忙完一轮的小丫鬟们聚在前面说闹,就是路上的行人也多有驻足下来,想弄个明白的。乍一看,好不热闹。
即使是不识字的,府里的小厮们谁不想趁这会儿多看这新鲜出炉的匾额几眼,脸上俱是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一个扶着梯子的小厮也不甘落后,他用双脚抵着梯子腿,双手撑着梯身中间,以一种诡异的姿势仰着头往上瞧,一个不留神,手中松滑,梯子上的人拖着匾额的一角就是有惊无险的一个微晃。
待旁人帮着稳住,就传来了一串怒骂“瞎了眼的狗东西,也不看看,这可是陛下亲笔御赐的东西,弄坏了让你全家脑袋都搬家!”一个管事的扫一眼围观的众人,指着高高挂起的成果更声的教训道,说着,犹不解气,上前对着那小厮就是一阵猛踹。
众人听闻,唏嘘声起,原来如此。锦衣巷,锦衣巷,顾名思义,住着的都是些有头有脸的达官贵人。然而,能得这等殊荣的,一只手就数的过来。众人对这位新贵皆是艳羡不已,至于一向喜欢拽文的皇帝陛下为什么只提了这么没有文化内涵的两个字,怕是没有人会多想了。
“哦?我倒不知道陛下御赐的东西竟是一个奴才可以指指点点的?”一个不急不缓的声音插了进来,仿佛携着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威慑力,让人群静了下来。他上前扶起那被踢得脸色青白的小厮,竟也没有人挡着。
“你是何人?胆敢在李府门前叫嚣?”那管事的对突发的状况不明所以,瞪着站在他面前的清俊男子,颠倒黑白的质问。
“你可知我们大人是什么人?”语毕,一昂头,又气势汹汹的补充。
只见那男子也不畏惧,反而淡然的笑着:“我自然是知道,我还知道不论你在这府里是什么身份,你这等举止粗野、口出狂言的奴才,丢尽了主人家的脸,这碗饭却是吃的见了底了。”
“何事这般喧哗?”一个清冷的女声随着府门的大开传将出来,赫然是赵俞晴。
“夫人!”那管事的忙腆着脸凑上前,准备来个恶人先告状。
“夫君。”赵俞晴看也没看他,而是对着那清俊男子唤道。
仿佛是为了证实众人的猜测似地,人群后一阵骚动,几个人抬着一顶空轿停在府前。为首的上前,对着那男子拱手道:“李大人,这轿子...”
“抬到前院去吧。”说着,上前携着赵俞晴的手,撇下烈阳下冷汗淋漓的小管事,跨进了大门。
就在今日早朝,赵、李二人已由皇帝做主赐婚,正式结为了夫妻。他们本就有婚约在身,再加上遇到了赵旦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当权者,就这样步入了闪婚一族。一应赏赐紧跟着就下来了。
宅子虽然不是新宅,但是贵在很多东西都是现成的,家具的漆油反着光,庭院的花草开的盛,种种物什都有八成新的样子,只要稍微收拾收拾就像模像样,这为来自异国的李竹喧夫妻省了许多事。
夫妻二人携手到了饭厅。
“娘子,这段时日让你受苦了。”李竹喧夹了一筷子鱼肉,细心的剔净鱼刺,放进赵俞晴的碗里。
旁边伺候着的小丫鬟们见大人对夫人如此贴心,心里俱是羡慕,隐隐的还有一丝名为妒忌的情绪在滋长。
“谢夫君。”赵俞晴似有些惊讶,但面上并不显,低声谢过,默默吃了起来。
“今日陛下派给我了一个差使,明日就不回来用午膳了。”李竹喧继续说道。
“是。”赵俞晴恭谨的回答。
李竹喧温和的笑笑:“娘子就不好奇是什么差使么?”
“还请夫君解惑。”
“淑妃娘娘想了个有趣的新鲜点子,要让穆老将军教导宫中的侍女们舞枪供陛下观赏。”李竹喧再次优雅的举筷,命中盘中的一粒花生米。
“穆将军?”赵俞晴平静的脸上终于有了波澜。
“恩,我要从旁督导改善.....”李竹喧像是陷入了某种纠结。不一会儿,复又来了兴致:“娘子,这个水晶饺做的正宗,东西虽不稀罕,但南康人吃的少,明日以你的名义呈给绮罗阁淑妃娘娘尝一尝吧。”
“是。”赵俞晴点头应下。
李竹喧皱眉撇了她一眼,心中无奈的叹了口气。
陈怡这厢出了宣德殿,已经不见了穆老将军的身影,想是接了旨意离去了,心里不免松了口气。而抬头却见送她回绮罗阁的轿子旁,站着的赫然是小麦色的梁尚宇。
待两人走近,俱不约而同的开口:
“事情已办妥。”
“事情已办妥。”
“梁大人,穆老将军他...”陈怡还是有些担心穆老将军的反应,托的了今天,托不了明天,若是他非要上赶着拼死直谏,那任谁也没有办法。
“穆老将军很是愤慨。”梁尚宇看一眼陈怡淡淡的说。
“是吗?我并没有听到外面有什么动静。”陈怡入了轿,作势弹了弹衣摆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人我是救了,不过穆将军若真是铮铮铁骨,还不知会不会领梁大人这个人情呢?”语含着讥讽,空气中好似有了火yao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