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怡说不心虚那是假话,到底这件事并不是受助人穆老将军直接找上门请她帮忙的。她要从中间人梁尚宇身上获利,那得让梁尚宇对结果感到满意。但是如果连受助人都不满意,那中间人还会不会认账呢?
陈怡心虚的时候,脾气就会见长。
穆将军?连敬称都省了。梁尚宇微皱眉,对这位淑妃娘娘的脾气感到有些无奈。“多谢娘娘此次出手相救,臣定当履行承诺。娘娘放心,臣已经适时规劝了老将军。”
“哦?”陈怡很好奇。
“很多事不可能‘一人做事一人当’,老将军也有在乎的人,任事态严重下去,非明智之举。”
“这么说穆老将军就这么妥协了?从此回到家中享天伦之乐?”如果结果是这样,那梁尚宇救下他还有什么用?
梁尚宇像是被问住了,不过很快,眼神又恢复了神采:“老将军宝刀未老,只要活着,终有能再次为国效力的一天。”
好愤青!这是陈怡的第一感觉。转头看向帘外,梁尚宇的轮廓刚毅,步履坚定。
陈怡突然觉得:有时候,有信仰也是件好事,找不到相信的理由,那就不要怀疑,如此力量才会持续。不像她,在这里犹如无根的浮萍,没有归属感。
“梁大人,穆老将军此次教导宫女舞枪,是四个字:忍辱负重。这一点,老将军本人、你、还有老将军的部下、同僚们都要尽快明确,同时,这一点,陛下、老将军的对头,还有其他不相干的人也都要小心应对,你说呢?”
日子总要有个奔头,人总想得到更多人,最起码是自己人的认可。即使是屈服,也要有一个好听些的名目,更何况穆老将军这样一辈子不曾低过头的人。
“你!”梁尚宇闻言为之气结,再也粉饰不了淡定。古时的正人君子信奉‘人在做,天在看’的教条,轻易接受不了这种自己做了什么,还拿出去四处宣扬,奔走相告的。殊不知,老天爷那么忙,哪里有空一直盯着你看。
梁尚宇不是笨人,不消片刻也就想通了其中的道理。以穆老将军那样的脾气,要是再被自己人误会中伤,怕是就真的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谢娘娘直言。”梁尚宇僵硬的改了语调,恭敬地说。
陈怡坐在轿中,想象着梁尚宇崩盘了的扑克脸,极力忍着笑意。什么直言?我这可是在帮你出主意。
这种好心情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回到绮罗阁后,陈怡才发现竟然忘了问梁尚宇要联系方式。带着沮丧的心情回到内室。
“奴婢见过娘娘。”阿玺这么快就回来了!陈怡惊叹于阿玺的办事效率:“如何?”
“回娘娘,人已经带回来了,奴婢让他先梳洗一下,一会儿让银杏带过来。”
“恩,袁才人怎么说?我是说原话。”
“袁才人说:不过一个负责洒扫的小太监,淑妃姐姐要用,哪有不给的道理。”“你可是按我交代的说的?”陈怡问。
“是的,娘娘。”
陈怡这里缺洒扫的人么?显然不是。
说这是袁才人的反击么?一句话气话而已,想怎么解释都可以,还谈不上。那么袁才人是任人拿捏的面人么?她却敢给你一些让你小痛小痒的回应。这些‘夹枪带棒’的来往不妨碍她们下一次一起有说有笑的喝茶,也不定就慢慢催化让她们有一天针锋相对。如此,是为和谐的后宫啊。
“禀娘娘,小丸子已经收拾好了。”是银杏在屋外轻声禀报。
“小丸子?”语带惊愕,“让他进来。”
陈怡摒退左右,努力的想从进来的那人脸上找出与自己这身体的共同点,最后遗憾的发现:隐性基因的力量果然强大。
打量良久,“你原名叫虎子?”声音满含犹疑。
“是。”那人跪在地上,却固执的昂着头;眼中闪着泪光,却紧紧咬牙不让它掉下来。
这种英勇就义般的表情让陈怡怜悯心起:“快起来吧。”
叫虎子的小少年,个子不高,胆子倒不小,陈怡这般一说,也不推辞,也不谢恩,直接就挺了起来。
“你家中还有什么亲人?”陈怡已经让阿玺把妇人的死讯告知他,虽然她其实也可以隐瞒。
“娘死了,奴才没有亲人。”说到这里,虎子再也忍不住,恸哭起来。
毕竟还是个孩子,陈怡掏出自己的帕子递过去,虎子扭开头不接,倔强的用袖子在脸上狠狠的抹了两下。
被拒绝了...难道他不知道自己有个同母异父的姐姐?
“你想出宫么?我已让人厚葬了她。”陈怡继续温和的问。
小少年仿佛下定决心要豁出性命般,突然朝着陈怡大吼:“你杀了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