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不太平。
尤其是吏部官员,觉得最近的事情过得尤其不舒坦,本来官员调动是要层层考核,还要交接工作什么的,少说得要两个月,没想到最近新上来一个少年,年岁也不大的模样,尤其是一股傲气令人侧目。
能在吏部混的,都是人精,鼻子抽动,一嗅,也就知道什么人是个什么货色,少年心高气傲,收敛也没收敛多少,就是个寒门子弟,不知走了什么大运被提拔上来的,不过就他身上那点气质也知道在朝廷上混不得多久,个个对他都是懒懒的。
没想到就是这个穷气逼人的少年,背后不知哪只手在推动,竟然一路在升。
各个部里的活都是有说道的,那上头交代下来的事情,总不会一件归一件,件件桩桩一个人也完成不了,这个时候就得分工,该给谁什么活,一把秤量清楚了,尤其是那明白的,眼睛一瞅心里就有了七八分的思量,一个新新提拔上来的贫家子弟脾气又和众人不合,出身又低,就是该做那功劳少,事儿麻烦的。
没想到没等他分摊下去,送文书的人有话说了:“这人年纪轻得很。”
他点头微笑,表示懂了言外之意,道:“省得,年轻人自然是该多磨炼的。”
送文书的微微一皱眉,也给他使眼色道:“这话可也不能这么说,年轻人多磨炼,身上的锐气可也不是该没了?这样岂不是跟朽木无异了?”
那人一惊,这话一说,让他们这些资历老的被放到什么地位?
送文书的也看出了他的心思,道:“我们是什么关系,我怎么会刻意贬低了你们,只是……”
话说到这分上还有什么至于不懂的,他也不说话了,指着上面一个不难不易的活儿道:“这个可好?”
送文书的把他的手微微一挪,放到了另一个位置。
看清了地方,他更是一愣:“那人怎么能做这样的事,身份不够,不合法度啊。”
送文书的就不说话了,沉默中表达了一个意思:你不能跟我商量,上面决定的,你光跟我说,顶个什么事?
那人也不敢轻易松话,毕竟底下人可是不少,个个盯着这事,把官职俸禄的往上提一提,他总要给个说得过去的章程,送文书的也知道这一点,半晌无奈道:“等他把这件事办成了,把官职往上升一升,岂不是就有做这件事的资格了?”
先上车后补票,拿着未来的功劳官职办现在的事情?
那人顿时理解了自己为什么不如文书得上面的好了,一惊道:“这样快就升职了?”他立马扯着送文书的袖子:“你可得我句准话,我看那人不过平平,如今看来着实不然,不给个准话今儿再不让你走的。”
送文书的无奈道:“你几时见我竟然来送东西?只是今儿实在特殊,怕旁人说了你不信,才亲自过来的。”又轻声道:“我知道你手下的人不好对付,只是上头更上头的事情,你我能知道多少?”
比上头还上头的,是什么?吏部侍郎,尚书,还是丞相,亦或者是……皇帝?
朝堂水深啊,那人无奈地叹气,觉得有些头疼,用手推着送文书的,道:“快去吧,别在我这儿碍眼了。”
送文书的也知道他有的是为难了,笑一笑也就走了。
于是话没有传到上官继耳里,但是众人都知道不知出于什么不可说的原因,上头单单指了那最容易有功的活给了他,奇怪不已,看他的相貌又不是礼部新来的庄贤,颜若好女的,哪里值得什么人看上,还是上头人的品味又变了?
众人奇怪的同时也有对“背后有人”的敬畏,行动上却越发疏离了——这种注定升迁快的,他们就是凑上去人家也未必看得上。
于是上官继无形之中就处于一种微妙的被“架空”状态,说是架空,因为他明明当着这件事的主事人,却根本插不上手,就算他试图插手,只能发现自己什么都不懂,但加着引号,却是因为他根本谈不上架空不架空的,他的身份比大多数人低了许多,有地位的才能算被架空的,他这样的算什么?
干着根本不需要干活的差事,拿着未来最高的功劳,上官继的心中却有着不确定,直到几个月后,他顺利地连升两级,看着兜里多了不少的钱和周围不知什么多出来奉承的人,才勉强找回了一点真实感,准确来说,是适应了身居高位的感觉。
新修的宅子富丽,比之宫里和丞相府里的别院差了不少——这是应该的,但是上官继想起自己前几天到的一个属下的宅子,觉得眼前自己的宅子连下属的不如,决定过一段时间后一定要重新修葺一遍。
上官绣还是住在原先的那间小屋子里,阴凉阴凉的,小小的灌着风,上官继堵上了窟窿,又给上官绣添了几件衣裳,买了药,告诉她他现在处境艰难,不能让她跟着他受苦,或者受到危险,只能暂时把她安置在这里,听得上官绣含了两眼的泪,抖索着手递给了他一个绣工精美的荷包。
上官继在短暂的不自在后,赶赴了下一场宴会,然后顺手把荷包送给了一个和他打趣的同僚。
就在上官继小心翼翼地适应着新的生活的时候,一个相当不怎么好的消息传了过来,并且指定了那件事给他处理。
高飞死了。
死在了一个稚嫩弱气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