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元宝表现如此“良好”，苏春生终于很“开恩”地告诉了她，自己惩罚她的原因，“只要你不成亲，有根是不会订亲的。” 元宝好不容易才反应过来，“你说什么？你听谁说的？这怎么可能呢，都过了这么多年了！”她以为幼时的玩闹早就随风而去了，怎么会在这时又突然间蹦了出来呢？ 苏春生伸出手指，轻轻地抚摸着元宝依旧水光潋滟的双唇，“多少年？原来你把当初的事都忘了啊！”旁的地方也就算了，歇脚村和苏家村可是他经营多年的大本营，怎么可能不了如指掌呢？ “没……”元宝用力地摇了摇头，“我怎么会忘了呢，忘了的话，我就不会这么对你了！”正色道，“就是因为没忘，我才一直坚持当初的选择，你们不是早就让我选过了吗？”她的脑海中，划过有根坐在自家院子里痛哭流涕的身影，还有秋生抱着自己的行李，一步步走向苏家小院西厢房的沉默背影，那是种一步天涯的感觉！ “没忘就好。”苏春生的双眼有些湿润，“我也一点儿都没忘。”那些苦难中相偎相依的日子，还有那些他尚未来得及说出口的誓言。 “嗯。”元宝懂得苏春生的心意，“所以，我一点都不怕回到宋家去，不管是谁，想要拦着我们，我就敢把天也捅出个窟窿来！” “好！”苏春生笑了，“我陪着你！”这本来就不是元宝一个人的事儿，“不过……”苏春生再次沉下脸来，“有些人，你要学会少惦记，不心疼，这村里想着一个，家里住着一个，任谁都受不了吧？” 元宝恍然，“所以你最近才这个样子吗？原来你学会吃醋了！”村里想着的那个有根，实在是非常牵强的借口，不过家里住着的这个倪余泽，元宝是真没啥好办法，也怪不得苏春生这样。 苏春生脸上已是绯红一片，但还是点头道，“是啊，我吃醋了，”把元宝的小手放在胸口，“难受得很，你怎么补偿我？”带着点孩子似的赖皮。 “嘻嘻……”元宝笑着在苏春生的胸口上轻轻揉捏着，“你说怎样就怎样，不过，我觉得你这样挺好的，总比每天都把‘规矩’挂在嘴边，像个小老头似的要好得多！” 所以元宝这是鼓励他吗？苏春生有点想吐血的感觉，“我那不是觉得你还小嘛，又怕你长歪了，又怕吓着你，结果自己白白受了那么多的苦，早知道你……”他很是委屈啊，下面大大小小的这么多弟妹，再加上元宝这个偶尔脱线的“小媳妇儿”，他又当爹又当娘的压力有多大，谁又能知道呢？ 元宝觉得苏春生这话有点奇怪，“知道我什么？”她不是没感觉，自从她大病一场后，不管苏春生还是倪余泽，对她的态度都有很大的变化，倪余泽对她似乎是疏远了一些，可苏春生却和她越发亲近了，最怪异的是，苏春生和倪余泽的关系反倒融洽起来了，就像两个人在守着什么秘密似的。 “你啊，成熟、懂事、心中有成算……”苏春生先按住了还在他胸口上“捣乱”的那只小手，元宝的每一次揉捏，就让他全身感到一种莫名其妙的颤栗，好像身体要融化掉了一般，若不然，他也不至于方才一下子说漏了嘴，现在还要这么费力地描补。 “不对吧？”元宝看着苏春生，说实话，苏春生的回答很是完美，假如不是从小一起长大，对苏春生了解得特别深，元宝一定不会发现什么异样，可现在，元宝总是觉得苏春生的话不尽不实。 “元宝……”苏春生轻呼一声，直接把元宝压倒在床上，“我难受……”他一边再次吻上了元宝的樱唇，一边把自己胀大的“痛苦”在元宝身上一下下地磨蹭着，即便是隔着两人的好几层衣裳，元宝依旧能感觉到它的热度和硬度。 “轰——”元宝双颊如火一般地烧了起来，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了了。 苏春生从元宝屋子里出来时，很是狼狈，今天这事也不知道怎么就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了，如果不是及时地“逃”了出来，他真不知道接下来他会做出什么事儿来。 是的，苏春生明白，其实，他在害怕！怕宋家带来的麻烦，也怕元宝因此吃苦。 苏春生整理了一下衣裳，慢慢地走出了二门，走向苏家外院当中那个最大、布置最华丽的院子，当他站在倪余泽院门外时，已完全恢复了冷静，所以他只是犹豫了一刻，便转身离开了倪余泽的院子，向自己的院子走去——如果想要求助倪余泽，元宝自己会去的，他现在忽然不想再到倪余泽这里寻求帮助了，哪怕是为了元宝！ 倪余泽独自一人站在二楼上，尽管他知道元宝再不会把他住的楼上当成画室了，可他还是将自己的二楼全都装上了无色琉璃，布置成画室的样子，甚至还设立了元宝专用的那些奇奇怪怪的画具：窗口旁放着素描物品的大桌子、立着的画板、垂直的画纸、以及设计衣裳用的木制模特…… 苏悠然回到家后，连衣裳都来不及换，就跑到倪余泽这里，将今日在彩宝阁发生的事告诉了他，于是，倪余泽就站他二楼的画室中，从正午一直等到月朗星稀，然而，他等的那个人始终都没来。 “公子，夜深了，要不要用点宵夜？”静宁小声地问，自从上次拍卖会后，倪余泽就不到内院和苏家人一道用膳了，结果，他的饭量骤然大减，刘桂荣、苏春生还有施远道和于千里都曾多次邀请过倪余泽一道用膳，但倪余泽一直推脱，静宁明白，那是因为那个该来请公子的人，没有来！ 今日，听了苏悠然送来的消息后，倪余泽的午膳和晚膳都没怎么吃，这让静宁很是忧心，偏生碍着倪余泽的吩咐，不敢到元宝面前说什么。 倪余泽摆了摆手，虽然没吃宵夜，却不再继续等下去了，缓缓地下了楼洗漱、安置，至于睡得好不好，就没人知道了。 冬月来了，又很快地过完了，当进了腊月时，年味就一天重似一天了。 元宝始终忙忙碌碌，京城苏家的大宅院已完全修好了，裕国公府和慧巧县主府还是没修完，京城比安平府还要偏北，到了冬月下旬已完全不能动工了，只得等到来年开春后再修，对此，元宝一点都不着急，她不希望倪余泽搬走，更不想离开苏家去住什么县主府。 虽然不见面，但倪余泽只要住在苏家，元宝还是能从很多人那里听到倪余泽的消息，比如苏悠然、苏家三兄弟还有施远道、于千里和施家兄弟。 苏家的日常生活用品，尤其是那些各个院子里需要增添的摆设之类，元宝终于置办齐全了，苏家的宅院更家像个大户人家的府邸了，进了腊月后，太学放年假，施家主人和于千里都要各自回家了，于千里路远，走得早一些。 于千里之所以这么急着赶回去，是想要在和倪余泽签订了设计师契约后，开始开门收徒了。 根据契约规定，只要是立体画，无论是于千里还是他的徒弟们的作品，都是归倪余泽所有的，而想要跟于千里学画立体画，就必须先和霓裳签约，成为霓裳专用设计师。 当然了，购买他们画作的价格，倪余泽给的还是相当合理的，当这些画作完成制做立体缂丝的价值后，也可以拿到市面上来出售，虽然买得的钱是属于倪余泽的，却能够为画家扬名，于千里对此很是满意。 不难想见，在不久之后，立体缂丝作品将成为倪余泽手中新的利润增长点。 随着这些人的离开，置办年礼成了元宝最重要的日常工作，好在她不是第一年帮倪余泽主持中馈，所以还应酬得过来，这里面让元宝感到有些意外的则是，苏家兄弟的年礼名单。 “天啊，这才多久，你们竟然已和这么多的人家有来往了？”元宝看着那长长的单子，轻声感叹着，这其中不乏一些高官。 苏春生笑呵呵地问，“怎么，可是你的银子不够用了？”他这纯属在开玩笑，“悦容”的销售一直火爆，在投资期过后，“不二价”已经给元宝送了两次银票了，完全能满足元宝每个月给大皇子的那十五万两银子。 现在元宝又开始突击花银票了，用不掉的，就换成了金子存在家里，毕竟，随着积蓄的增加，银庄的那每个月千分之三的火耗，又开始凸显了出来，元宝都有点后悔当初复制了那么多的金银了。 再说，节礼这种东西，都是有来有往的，不可能花销太大，而且不管是“不二价”的古董，还是“悦容”都是很好的礼品，听说因保值和涨价，“悦容”现在已成为继金银首饰之后，当铺最受欢迎的典当品之一了。 “少来这套！”元宝白了苏春生一眼，将礼单收好，吩咐人下去准备。 其实元宝明白，苏春生这是在用另外一种方法告诉元宝，苏家现在今非昔比，有了一定的能力和足够的交往，不仅可以自保让元宝无后顾之忧，还能给元宝很强的助力。 自从上次“彩宝阁”的交锋后，宋家再无动静，但大家都明白，这只不过是因为宋家的动静还闹得不够大，尚未传到他们的耳朵里而已，倘若他们用心去打听一下，就不难发现，一个流言正在京中缓缓地蔓延着，实际上，他们是知道的，但现在还不想理会。 如果说关于宋家的异动，苏春生的表达方式是委婉的，那么倪余泽的反应就完全是另外一种风格了。 不管是裕国公府还是苏家，就是放眼全朝，元宝也笃信，每年最大最豪奢的一笔年礼，一定是倪余泽送给宫中的，只不过，今年这年礼送的方式有点奇特。 “什么？表哥说让我和他一道入宫？”元宝很是惊讶，往年倪余泽的年礼都是派人送的，今年倪余泽在京中过年，亲自送去也是必然的，不过，为什么倪余泽要带上自己呢？ 对此，元宝有些不解，但倪余泽既然说了，她只得照做，问前来传话的静宁，“那我是不是得单备一份礼啊？”不管怎么说，她现在也是有封号的县主了，还是皇家的亲戚。 静宁点头，“那是自然，不过县主不用准备得太过隆重，加起来有个三、五千两银子的东西就行了，毕竟，这往后是要年年送的。” “好的，我明白了。”元宝第二天起了个大早，认命地穿戴起她的县主正装，梳妆打扮好，往宫里去了。 车到宫中角门前，停下，两个丫鬟麻利地率先跳下车，但当元宝从车中探出身来时，伸到她面前的却是一只如同上等美玉雕刻成的手，比那袖口闪亮的金线还要夺人双目，并带着让元宝无比牵挂的熟悉。 原来自己并不是不想念，只是硬生生地忍住了而已，元宝心想，只是略微犹豫了一下，便把手搭在了倪余泽的手臂上，借力下了马车，掌心传来的微微凉意和突出的骨节形成的凹凸感，让元宝的心中又是一阵抽痛——两个来月没见，倪余泽这是瘦了多少啊？！ 元宝低着头，努力地调节着自己的情绪，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她抬头刚喊了一声，“表哥——”却发现倪余泽已大步流星地离去，只留给了她一个孤绝的背影。 元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提步跟上，不管有什么话，现在都不是说的时候。 进宫后最先去看望的自然是皇太后，只是，皇太后身体情况十分糟糕，已无法起身了，倪余泽和元宝只是在寝宫中隔着帘子问候了一声，便出来了。 倒是慈宁宫内正殿当中，围坐着不少的人，有各宫前来侍疾的娘娘们，还有公主们和尚且年幼的五皇子和六皇子，四皇子在十岁上夭折了。 这一回，除了已出嫁的两位公主，元宝把皇上的儿女们算是看全了，出于职业需要，元宝多看了她的客户四公主两眼，四公主浓眉大眼，长得很是艳丽，而且气势夺人，给人英姿飒爽的感觉，应该是所有公主中，最漂亮的一个。 想来皇上选她和亲并不只是因为四公主的庶出身份，先皇当年已把邻国打得抱头鼠窜了，再加上这么一位容貌不错的强势公主去和亲，估计再安稳个几十年不成问题，假如这位公主生下的嫡子再夺得皇位…… “哎，”元宝在心中暗叹，“看来即使贵为公主，这婚事也是由不得自己做主的，幸好，本朝强盛，估计四公主到了那边也不会受太多委屈，至于幸福什么的，就不要太过执着了。”不免有了兔死狐悲之意，嫁衣再昂贵再漂亮又有什么用呢？ 可能是因为在皇宫中的缘故，三公主和五公主对倪余泽的态度又上了一个新的台阶，可比在拍卖场门前热情多了，三公主是脉脉含情不断地暗送秋波，五公主则是像小燕子一样，围着倪余泽飞来飞去，笑语欢声地表达着心中的喜悦和感情。 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倪余泽送上年礼后，就是见礼，然后竟然连坐都没坐，就直接告辞了，在正殿当中连十分钟都没待上，这还是因正殿里面人太多，光是打招呼就用去了不少的功夫儿。 元宝像影子一样跟在倪余泽的身后，又去了朝夕殿，这应该是今日送礼的重头戏，毕竟，太后那里只是三百万两银子，皇上这里连船队带霓裳加起来，却有八百万两了。 朝夕殿和慈宁宫一样，人也不少，除了皇上外，还有排行一、二、三的三位皇子，元宝想，这宫中的人出现得这么齐全，不会是特地等着倪余泽来送节礼时见上一面的吧，后来事情的发展，让元宝明白，她，猜对了！ 这其中，元宝分外关注的是头一次见面的二皇子，拍卖会上的短暂交锋后，静宁曾私下里提醒过元宝，这个二皇子是诸位皇子中最难对付的一个，绝对不是简单粗暴的三皇子可比的。 拍卖会上五公主的表现很可能是二皇子授意的，后来二皇子的出价也是有目的的，为的就是试探和打压倪余泽，没想到倪余泽软硬不吃，到了最后二皇子可谓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这回倪余泽和二皇子之间的仇算是结下了，让元宝以后遇到二皇子时都要小心从事，到不是让元宝维护倪余泽，而是怕元宝白白吃了闷亏。 元宝知道，静宁的这些提醒其实都是倪余泽要对她讲的话，所以牢记在心，这段时间一直没和二皇子公开碰面，当然了，若是二皇子不想接触元宝，就是元宝想碰也碰不到，而显然，二皇子只对倪余泽感兴趣，对元宝是一点兴趣也没有的，对此，元宝深感庆幸。 二皇子的长相和大皇子、三皇子都有相似之处，相貌可谓平庸，他给元宝留下的最深刻的印象，就是四个字：恰到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