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尔一阵夜风吹来,窗外好似落了雨,密密麻麻的雨点声盖过屋内轻睨,一声赛过一声高。
好久好久之后,周自柔由紧张羞愤到逐渐平复心情,再到最后差点要睡着了,身上传来的气息才稍微平稳。
周自柔捂脸,天呐。
“姑娘醒了。”门被打开,进来的依旧是昨晚那个宫女。
周自柔窝在被子里,眨眨眼看着她。
“你叫什么?”
小宫女样貌普通,但做事时轻手轻脚,让人能感觉到她是一个很温柔的女子。
“奴婢红儿。”红儿手里端着热水,“姑娘可想现在洗漱?还是等一会呢?”
既然水都备好了,那就现在洗吧。
她穿好衣服,站起来欲走过去,“噔”一声,脚上被铁链绊住,她猝然停下。
气氛突然很是尴尬。
“红儿给姑娘端来,姑娘稍等。”
周自柔呐然点了点头:“拜托你了。”
都怪小变态发疯。
她看着脚上的链子。
现在她哪儿也去不了,连洗个脸都不行。
“……”
洗完脸,周自柔面如菜色,实在受不了了。
“你去跟他说,我要尿尿。”周自柔一抖脚,“这东西带着不方便。”
红儿:“这……”
周自柔说别怕,“你就这样跟他说,看他怎么处理。”
红儿:“是,姑娘稍等。”
过了一会,红儿回来了,她局促地将裴盏说的话传回来,一字不变:“殿下说,让姑娘用夜壶,床底就有现成的……”
周自柔:……草。
~
“你确定他什么也没干?”二皇子拧眉。
侍卫刚从林府回来:“是。太子的马车在街头停了一个时辰,回来以后便坐着马车走了,属下一直守在林府。一直到次日,见那周家小姐跟着林少爷去给林家二老敬茶,接着便恩恩爱爱地回了屋。”
侍卫确定:“这几天林府里一切如常,太子殿下并未对其下手,林府也被属下监视了三日,确实毫无异样。”
“这不可能。”二皇子走来走去,“这绝对不可能。”
“二皇子觉得哪里不对?”
二皇子觉得哪里都不对,近日他上朝,太子的脸色没有任何异样,甚至还有如玉春风之态。
已经过了三天。
太子毫无反应便算了,林府也一点异样都没有?
这是为何?太子不应该是若无其事的反应,以这件事为最大的赌注,二皇子是真的赌输了吗?
“你先下去吧,容我好好想想。”二皇子按着太阳穴,他要参一参这里头的奥秘。
侍卫道是,“另外,二殿下。”
“下属听闻,皇上最近已经开始着手准备祭祀大礼,只怕是不久,就会将太子……昭告天下。”
“什么?”刚进门的九皇子听见,大骇,一个飞步到了侍卫面前,“你说的可是真的?”
“九殿下。”侍卫先道礼,“下属是听皇上身边的苏姑姑所说,她消息灵通,想必十有八九是确定了的事情。”
二皇子比起九皇子,显然要更沉得住气,“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空气一瞬间便得沉闷,令人窒息得压抑,二皇子晦暗不明,手搭在木桌边,把玩起他的扳指。
九皇子骂了许久,脏话从他嘴里冒出,一串接着一串。
二皇子本来心烦,瞄他一眼说了句够了。
九皇子憋着气看一眼他二哥,忍了忍,终于不再继续,他愤懑地坐下,手在桌子上“啪”一拍:“父皇当真要如此草率,将天下交到一个什么也不懂的草包手里!”
“天下是父皇的天下,父皇想给谁,那自然就是谁的。”二皇子薄凉地吐出一句,不辨喜色。
九皇子却不这么认为:“弱肉强食,只有强者才配以巅峰!他裴盏不过区区一个落魄子民,此刻飞上枝头,便真以为已经有身居高位的实力了吗?”
“要我说,我们就该早做打算,二哥,我已经拉拢了许多朝廷重臣,只要我们联名上书,就能让父皇撤了这名不副实的太子!”
二皇子斜睨他,指腹缓缓转动:“你可知结党营私是死罪?”
“我知道。”九皇子虎胆豹子心,“可我也知道,若是我们再不做点什么,真的来不及了,二哥。”
二皇子依旧犹豫。
九皇子咬牙切齿:“二哥要眼睁睁地看着裴盏当皇帝,凌驾于你我之上吗?”
一句话,二皇子被刺得心口疼。
他攥紧手指,青筋暴起。
“自.然.不.想。”
~
东宫。
太子书房。
“还找了个替身来掩盖事实?”裴盏懒散地嗤笑一声,“他倒是会忍,看来林府的人也不傻,知道不能把事情闹大。”
“是林夫人出的主意,她一察觉到不对,便立马派人去取来了另一套嫁衣。”钟缇答到。
裴盏看他一眼,笑着道:“跑这么一趟辛苦钟大人了。”
钟缇抱拳:“自陛下将属下指派给太子殿下之日起,属下便是太子的人,自当为殿下忠心义胆,誓死效力。”
裴盏道了一句好,他绕过书桌扶起钟缇,笑着道:“关于这次事情,希望钟大人能将它当做永远的秘密,对外也不要有所泄露。”
知道他具体是在指什么,钟缇坚定:“殿下放心。”
裴盏满意地点了点头。
关于周自柔在东宫的事情,裴盏只愿越少人越好。
“裴盏,裴盏!”外头隐隐两声熟悉的嗓音,有脚步走近的声音,看样子里书房越来越近了。
裴盏眼神微动,语气染上一点儿着急:“钟大人可以退下了。”
钟缇低声说了一声告退,接着往门外走去,正巧这时周自柔已经径直而入,见着了他的脸。
钟缇立刻低头,躬身而出,太子书房,唯一能够有次特权的恐怕只有刚刚的女孩。
周自柔见他面熟得紧,十分像那天晚上带她进宫的男人:“诶……你等等。”
“柔柔。”一只手即刻拉住她,裴盏将她带回来抱在怀里,面含不满。
“裴盏,”周自柔着急:“那个人是不是把我带进宫的那个男人?”
“你看错了。”
“没错吧,很像呀。”
“都是人,如何有不相似之处?”裴盏瞎扯,“那天晚上带你进宫的明明是我,你认错了,柔柔。”
那天晚上他蒙着脸,周自柔确实有些不确定:“是吗?”
裴盏嗯了一声,心里突然后悔这么轻易解开了她的脚链,她随意地在这东宫四走,要是看上了谁该怎么办?
“柔柔,要不重新把链子给你带上罢,你有了自由,我总不安心。”裴盏低沉地喃语。
周自柔呆滞。这铁链才刚被解开三天不到……就要被打回原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