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若你是京官家的小姐,好歹能少受些婆家欺侮;若能退了这婚,将来也许还可指个好人家!”谢晟哽咽道。
疏影猛然摇头,“不!怀庸侯作保,这婚改不了了!阿蛮也不想当什么小姐,只要能时时刻刻照顾到阿爹,这辈子都心满意足了!”
“阿蛮,你听阿爹的话!你还年轻,千万不要被我们老的耽误了……反正你出嫁的时候,你婶子他们邓家兄弟要过来的,你叔叔只要托他带个话,这事就成了!”
“可我怎么能放心让阿爹无儿无女、无依无靠?阿爹往后莫再提起此事,否则我便再给阿爹张罗一门亲事,娶个填房来!”
“你……”
疏影起身跑进了屋里,让自己赶快冷静。
她知道父亲是为了她好,也知道父亲与母亲死生契阔,断断不可能做出续弦这样的事。他们不是没有其他路可以走,为什么要过得如此委屈呢?
真的不能再拖下去了。她必须尽快找到可以安身立命的营生,要让一家人的日子过得有底气,过得有尊严。
疏影一边想一边打开自己的行李。妆奁里有几张面额不大的银票,在这城里买几个铺面也是好的。
她顺手打开了妆奁的上面几层抽屉,检视她的簪环首饰。忽然有抹清新的绿色映入眼帘。
是她还给陆秀芹的翡翠镯!
没想到秀芹最后还是没有收下,又悄悄地放回了她的妆奁。疏影用帕子略擦了一下镯子,重新戴在手腕上,一股暖流立刻涌上心头。
几个月来,镯子似乎已经成了谢疏影的一部分,陪她度过许多艰难的日夜。而今复得,有如故人相见,有如灵魂回窍。
梨落进来见她独坐沉思,轻声道:“姑娘,咱们家旁边的街坊邻居来了,是个年轻妇人,好像是姓曾的,还带着一个孩子。”
疏影咬着下唇回忆。这曾家姐姐名叫曾珍,小时候她们在一起玩过,如今好像也才十六七岁的年纪,竟然已经婚配生子了。
出门去看,曾珍的身量比她高上许多,打扮入时,穿着一身银红的对襟长袄,底下正蓝细折裙。身边跟了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嬷嬷,正抱着一个一两岁的孩童。
那孩子不管大人说什么做什么,只顾啃手指头。嬷嬷轻轻拍了一下孩子的短胖小手,他便松了嘴,扭过身体去拉拽母亲发髻上的红绒花。
曾珍捏过儿子的小手,笑道:“快叫姨姨!”
疏影也笑:“你别为难他了,我还没来得及给我的小外甥准备见面礼呢!”
“咱们姐妹之间还说什么客套话呀!”曾珍也是心地善良的人,无论旁人怎么评说谢家,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是对待疏影如幼时一样。
细说才知,曾珍十五岁刚刚及笄时就嫁去了兰陵名门恽家,夫婿在家族同辈里排行第二,年纪比她略大几岁。恽二郎前年考中举人,今年要上京会试。
然而他运气不济,眼下时疫正从荆楚往各地散播,朝廷为保京城秩序推迟会试,同时不让考生提前进京,考试时间到现在还没有个定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