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重复了不知道多少遍的梦,每一次醒来却好像依旧带着无比的冲击力。
“醒了?”
声音直接在袁深雨耳边响起,一如既往的冷清淡漠。
元澈是整个青城派辈分最高的人,当今掌门元涧的大师兄,年逾六百,并不像其他修士一般行那驻颜之方,眉须皆白,和一般百岁老人无异,手里时时握着一根拂尘,和自己满头白发一样的颜色。
也许是性格使然,也许是自持身份,元澈很少说话,很少露面。很多小辈的青城弟子甚至从来没有真正的见过这个传说中的掌门师兄,幽谷飞泉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青城派的一处禁地,只因脾性古怪冷僻的元澈真人住在这里。
袁深雨在这处禁地已经住了半年了,托这位元老的福,他没有通过任何考验,没有任何人的为难,就理所应当的在这仙山圣地修行了半年时光。
“没事。”袁深雨心念一动,将传音之术折射了回去。
“你的心乱了,已经离了这里。”那个人还是不肯多说一个字,冷清清的像是一颗水沉石,脸上的岁月刻痕比不上心间沟隙百转千回的一点半点——简而言之,是个麻烦的老头子。
袁深雨毫不在意的报以冷冰冰的笑意,“我心何时在这里过?”
那厢沉默不语半天才再度开口。
“我将你带上山时,你的眼睛就像一口生满青苔的古井,没有半点波澜,那个时候我很好奇,一个九岁的孩子,为何对于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能如此平静,很好的是,后来,你的表现没有让我失望。”
“人总是要有点觉悟的,”袁深雨脸上的寒意不减反增,“我留下来,只是想知道我是谁,那个人又是谁,他于我而言到底意味着些什么,当我找到答案的时候,就是离开这里的时候……说不定,也是背叛这里的时候。”
“你是在提醒我养虎为患么?”元澈的声音轻飘飘的,不真实到了极点,好像来自虚无缥缈的太古。“清雨,莫将自己看的太高,将来不作定论,现在为师还是能稳稳胜于你的。”
“我从不会将自己看的太高,所以我现在还和你保持着名义的师徒关系,不是么?”
又是良久的静默。
“直说好了,你前些天没有任何预兆的下山了一趟,可是听闻了什么,遇见了什么,才会如此心神不宁,连着几日灵识动荡。”
“家事。”
“哦?说来听听。”
“呵……当日你将我从我家中带走的时候,倒不见得你这般关心我的家事。”
“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那天问我是什么人的那个吗,倒也是个有趣的孩子。”
袁深雨懒得再去回应元澈,靠在床上闭目养神,直接掐灭了元澈隔空在自己耳边刻画下的一道小小法阵。对此他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也只有青城派的那帮家伙才会真的以为元澈和清雨是一对师徒——事实上无论是元澈还是袁深雨都完全不这么认为。
被猎人带离巢穴的幼兽,有几只不在暗中狠狠磨牙舔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