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丫头,玉景天,你应该认识吧,啊,哈哈哈。”
“卑鄙。”
林挽颜恨的银牙欲碎,一身煞气冲天而起,双眼死死盯着对面的碧姝再也移不开眼。这个女孩都是因为她才成了这般的下场啊。一心的照顾她,侍侯着她,而今,却落得被俘下场,她要如何回报?
“你是……碧姝?”
“圣,圣……上……”
相较于林挽颜强迫着压抑下来的冲动,身为一国之君的玉景天倒是冷静的多。只双目攸的一缩,瞬间便恢复了冷冽,狠狠的看一眼被架着的狼狈至极的碧姝,声一冷,“碧姝,你家主子现在何处?”
“圣……”
只是,郝连月哪里容得她开口,嗤笑一声开了口,双目如电向着玉景天紧逼而来,“好了,本帅人也让你见了,旧也述了,这下,玉景天,你说,你该如何酬谢本帅呢?”
“你待怎样?”
“用你大汶的一国之母,你亲口玉封的皇后,以及这贱婢,换取这眼前的一城,如何?”
“不可能。”
“是……么?”
郝连月笑容攸的一冷,眉眼中闪过一阵杀意,手中长枪一甩,扑,一簇鲜血自碧姝的右肩窜出。而再看他的银枪,竟是自前至后整整穿过。这且不算,低头,睇一眼几点溅至盔甲上的血滴,左手缓缓抬起,食指一点点凑近,指尖拈花似的沾了那血迹,竟是抬头望向玉景天等人诡异一笑,啧啧啧几声后,摇头轻叹,“玉景天,没想到啊,这贱婢的血味道还挺不错的,或者,你们大汶女子血的味道都是值得一尝?”
“郝连月,你要是敢伤害颜儿一星半点,朕饶不了你。”
“哈哈哈……”
一阵肆意的狂笑过后,郝连月眉毛一挑,手腕一翻,手中长枪也跟着翻了个个。而长枪的枪尖,还在碧姝的右肩中。便是这么一翻一搅,令得碧姝身子一晃,要不是左右两人架着,估计只有晕过去的份。饶是这样,小脸一片惨白,冷汗渗满整张小脸,单薄的身子如同霜打般颤个不停,只有那乌黑无神的双眼仍倔强的瞪向郝连月,红唇咬出血,没有半分惧意的怒视着眼前的这一切。
“碧姝。”
林挽颜双眼通红,看到那血水流似的将碧姝半个身子染透,郝连月的长枪都浸满红色,而她犹自倔强的眼神逼视着郝连月时,痛,怒,恨,怜惜,一股恼的钻上她的心头,那是她的碧姝呵,她才不过十几岁的孩子,她何其的无辜?
郝连月,你真该死!
“怎样,玉景天,本帅从不会怜香惜玉,考虑的如何?”
“给我三天考虑时间。”
“一天。”
“好,一天。一天后此时此地,再定。”
“好,痛快。”郝连月狭长的双目一闪,冷笑两声,“来人呐,把人给本帅带下去,可要好生招呼好了,看好牢中的那一个,仔细关照着,若是谁敢反抗或是有什么意外的,让弟兄们随意处置。生死不论,记下了?”
“末将遵命。”
来的匆忙去的迅速,大军骤然而退。站在城楼上,玉景天一脸铁青,全身上下写满任何人不得近身,都给朕一边待着去,朕要自己静一下的冷暴气息,居高临下的望着城外的一切,高山流水,树木,空地,似乎什么都有,却是唯独少了他心底最深处的那一抹倩影。
颜儿,在郝连月的手里。
郝连月要自己拿增城换取颜儿的性命。
颜儿。颜儿。
玉景天骤然望天,砰,一拳砸在城墙上,颜儿,你说朕该怎么办?
一边是江山设计黎民百姓,一边,是自己心爱之人。
老天,他该要怎么选?
两年多的相思折磨,他寻遍整个大汶找不到林挽颜的半点踪迹,那张欢笑的,明亮的,或是倔强的小脸,无数次出现在他的梦中,可是,睁开眼,不过是相逢梦一场。而今,好不容易得到了点消息,却让他做出这般两难的决择,他该怎么选?
父皇临终前和他讲,你定要用生命守护这玉家的江山。
而颜儿,是他自己在心底发誓要守护一生的女子。
或者,这世间真的是事事两难全?
不知站了多久,天上的星子悄悄的掩了起来。
风声隐隐,整个天地间仿佛随着玉景天的心情而沉默黯淡了下来。
终于。
“圣上,天晚了,你该下去休息了。”
身为玉景天的侍身近侍,刘玉成是寸步不离玉景天的。多少年来,他跟随着玉景天,早学会了揣测他的表情以及动作来体会这一国之君的心情如何。只是今夜,他失望了,心惊了。站在无尽的夜色,厚重的城楼之上,望着身侧不远处长发飞舞,一袭戎装在身,笔直如山的玉景天,刘玉成的心,一点一点的惊惶了起来。
这样的圣上,是他所不曾见过的。
惊惶,徘徊,犹疑,甚至是迷惘,这真的是他眼中的那个英明伟大的主子吗?
今天的战场上,倒底发生了什么事?
刘玉成悄悄的上前,想劝,却碍于刚才玉景天的没出声而不敢多说什么。想退下,又觉得天实在是有些晚了,明天早上圣上还要去军中议事,再不休息,怕是身子撑不住的。就在这两难之时,身侧,响起玉景天幽冷的声音,“刘玉成,朕问你,你这一生可有视为宝贝的东西?”
“圣上,这……”
“直说无妨。”
“回圣上,老奴老了,这一生啊,除了在圣上身边侍侯着,唯一看重的便是老奴家中过继的那一儿一女喽。”
“那朕来问你,若你那一儿一女出了意外,你只能救一人,你会选哪一个?”
“这……应该是儿子吧。”
刘玉成为难了一下,在玉景天半逼半迫的眼神下,仅只是迟疑的顿了下,脑中已经迅速有了答案,虽然那个五岁的女儿也是极为可爱惹人疼的,可是,儿子才能继承香火,女儿养大了终归是别人家的。
“儿子,你也选儿子,是吧?哈哈哈……”
丢下一连串的大笑,玉景天扬长而去,脚步不稳,身形摇晃,唬的站在原地的刘玉成全身发冷,使劲扭着一张老脸拼命想着自己刚才的回答,应该没有出错吧,还是自己哪里得罪圣上了,怎么这般的表情?
儿子。
哈,真好,是儿子呢。
玉景天一边大笑一边走,呛的眼泪都流了出来,路上偶尔看到的都纷纷躲了,生怕惹到玉景天这个握有自家生杀大权的最高级老板。要知道中午两军阵前郝连月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提出的那一番话,也就是说,这一刻的大汶军都知道他们的皇后在人家的手中。而且,人家的要求就是拿这增城来换。不睁眼也知道玉景天此刻的心情,谁敢这个时侯太岁头上动土,老虎嘴里拔虎?
除非他不想活了!
玉景天一天晃到自己的住处。门口,林挽颜一袭青衫,负手而立,双眼微敛,定定的望着摇摇走来的玉景天,灯光洒照在她的脸上,这样的她,看在对面走来的人眼中,整个人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仿佛是疏离,又仿佛是……两个人越走越远……
好笑的摇摇头,他怎么会突然涌起这种感觉了?
玉景天觉得自己有些荒唐,他不过是救过自己两次的普通百姓,有一身不俗的武功,且精通医艺罢了,至于自己刚才的念头,再次摇摇头,越走越远,呵,玉景天这会自己也嘲笑起自己来,根本就没有的近,哪里来的远?
“洛先生在等朕?”
“嗯。”
“即是有事,那么,进来说吧。”
“好。”
林挽颜也不客气,转身跟上往院子里迈的玉景天。她只是有些好奇,想知道玉景天最后的决定罢了。开始她也想着不出声看到底的,只是,林挽颜终究是一个女人,不管她对于玉景天出于什么心思,女孩子的虚荣心多少还是有的。犹豫了半响,来回坐立不安了半响,最后一咬牙终于跑到了玉景天的跟前问个清楚,就当她……自私罢了。
“洛先生这么晚还没睡,可是有何要事?”
“也没有。”静静的坐在一侧,端起下人递上来的茶,林挽颜皱了皱眉,听着对方口中不动声色的声音,心中突然的涌起些失望,或者,她真的把自己看的太高了吧。正在走神的当,耳侧传来玉景天再次的问声,“洛先生?”
“哦,抱歉,洛某失神了。”轻咳了下,林挽颜顿了顿,理了理自己的思绪,组织了下语言,向着玉景天微然一笑,试探性的开了口,“洛某只是有些担忧郝军白日的问题……圣上可曾有所决定?”
“这个,朕……”
明明在回来的路上想的清清楚楚,宁死也不能放弃增城的。可是,在看着眼前这副期盼的表情之下,玉景天发觉他竟然说不出口了。他是皇帝,他只能选择江山。颜儿是他的妻子,是一国之母,就该被他一次次的抛弃么?
“怎么,敢情是圣上还不曾想好?”
“不,朕已经想好了。”
“是么?”
“是。”
“那么,洛某告辞了。”
“不送。”
两个人静静的望着,一声比一声的淡然,漠然。玉景天的不送两字出口,林挽颜涩然一笑,转身,坚定的,一步步向外走去。不是说不失望,不是说不难受,只是,自己早就料到是这个答案了,不是吗?来这里,不就是为了证实自己心中所想吗?
最是无情帝王家。
他是一国之君,看重的先是江山,再是其次。
这些个道理,自己不是清楚的很吗?而且,被他抛下也不是一次了,自己的心里,还有什么好失望的?他是皇帝,他眼里首先看到的是江山,其次才是其他,自己又如何能够期望与江山同重,更者想着有那么一丝丝的可能,想着他会拿增城来换取自己的安危呢?
身后。是玉景天有些失神的表情。伸手,似是想要捉住洛风的手或衣袖,然而,顿了下,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手心,玉景天终究是把手徒劳的垂放了下去。虚弱的笑了下,看了眼洛风消失在院子中的身影,他在做什么?他竟然在洛风转身的那一瞬,那临去的一眼,仿佛看到的是颜儿的失望的如雾水眸。
可能吗?
洛风可是堂堂男儿身,而他的颜儿,不该是在郝连月的掌控之下的么?
颜儿,是你在怪朕,对吧?
一定是的。
那么,你便狠狠的恨吧。
因为你该恨的,这是朕……欠你的!
那边厢,林挽颜抱膝默坐,心中眼底全是黯然。其实,他过去找玉景天真的是想告诉他,皇后不在郝连月手中的。可是,听着他的选择,明明是他决然而然的再次抛弃了自己,偏还摆出一副情圣的模样,一副受伤颇深,情非得己,身不由己的那一套,给谁看呢。
不就是一个男人吗,她林挽颜不稀罕。
然而,不管怎样,明天碧姝是一定要救的。静默了大半天,情绪稍稍平静了下,林挽颜开始想起明天战场上的事,自己是无论如何都不能不管碧姝的。至于她的疑惑,碧姝怎的两年后落入了郝连月的手中,而云绮又到了何处,她想,或许碧姝能够告诉她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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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午后。两军阵前。
玉景天一身冷凛,整个人如同冰雪般令人避让三舍,而反观对方的郝连月则一脸笑意,如沐春风的笑,却是如同锋利无比的刀箭,锐利的划出两军阵前所有的人,最后,直直定格在玉景天的身上,“大汶的圣上,玉景天,你可是想好了?”
“朕想看一眼颜儿。”
“怎么,两年多的分离都忍了,就这么一小会都受不得了?”郝连朋眉眼一挑,整个人阴暗了不少,连笑容都带了阴霾之色,“只是,本帅可是着急想先听听大汶一国之君的选择呢,放心,你若是选的好,不出一刻钟,本帅保证还你一个完全的皇后。怎样,够意思吧,哈哈哈……”
“郝连朋,朕要看到颜儿。”
“好,给你看。”
随着郝连月侧马,抬手,玉景天赫赫然瞪大了双目。眼光所到之处,遥遥大军后方,坚起两道人形梯,远远的看不仔细,但却可清楚的知道上面捆的是两名女子,长发在风中乱舞,一身零乱不堪的衣衫,手足四肢俱绑,口中塞着东西,动弹不得,出声不得。
其中一名衣衫的颜色,依稀是昨日的淡黄,该是碧姝。
那么另一个女子——
“颜儿。”
心一紧,再也顾不得什么,什么江山,什么苍生,都不如那一个模糊而又清晰的人影。破口大叫的同时,玉景天纵身便想向前掠去,只是可惜,他快,郝连月更快。右手一扬,一股劲风将他四周结结实实围了起来,身子落回马上,身侧前后左右,依稀响起各将或轻或缓或重却均是焦急的甚至有些许责备的声音——
“圣上,不可莽撞行事。”
“圣上,江山为重啊。”
“圣上……”
更有甚者,竟有几个老将上前一把拉了他的马缰,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圣上,您要以大汶的江山为重啊。”
“圣上,您不能负了先王的重托啊。”
“圣上,不过是区区一个女子,更何况,她不是早脱离咱们大汶后宫了吗……”
“……”
“你们……”
“玉景天,不知如何决择了吗?要不要本帅帮你一把?嗯?”
“朕……”
“圣上,增城绝不能失啊。”
“增城要是再失,大汶危矣啊。”
“颜儿,是朕负你。”玉景天脸上的颜色一变再转,最后转为铁青,双眼透着阴冽之色,全身散发着血腥的气息,阴霾的眼神在郝连月身上一扫,转向了自己的身侧,“我大汶的儿郎们,现在咱们大汶的皇后被敌军所捋,大家说,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