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舞影三人走得比较远了才敢开口说话,以确信那女人听不到声音。
“萱萱,你刚才看见那女人的脸了,怎么样?”韩舞影目光灼灼望着萱萱。显然,这女人若是顶着这样一张脸,莫说找楚帝报仇了,就连楚帝的身边都近不到。
“嗯,虽然看得不仔细,但应该八九不离十,有八成把握治好。”萱萱道。
韩舞影一喜,萱萱的医术本来就了得,虽然平时萱萱说话很口无遮拦,但对于医术上的事向来严谨,她若说有八成把握,那必定是没问题的。
韩舞影抱住了萱萱,给了她一个大么么,看得一旁的白蔷顿时傻眼了。
“那还等什么,赶紧行动起来吧。”
韩舞影说着就和萱萱从乱尸堆走去,白蔷则负责去盯着那女人的动静。
当韩舞影和萱萱待了大概半盏茶功夫,听得几声布谷鸟的声音,两人知道那女人过来了。当下做出寻找尸体的样子,在乱尸堆中翻来翻去。
那女人走过乱尸堆,远远一看,这两人昨日也来了?
“萱萱,你找到了吗?”韩舞影故意大声朝萱萱问。
“没有。”
“唉,可怜的慕白,怎么就这么去了,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我作为好友都要伤心死了。”
韩舞影二人的对话一字不落飘进了女人的耳中,听到自家小姐的名字,女人脚步一顿,转身来不可置信的盯着两人。
见韩舞影二人还在翻翻找找,那女人索性将自己隐身在一片草堆后面。
大约找了半个时辰,依然一无所获,韩舞影挥了挥手,颓然的叫上萱萱离开了。
她们身后,那女人紧紧盯着她们的一举一动。
两人这次没有坐马车,而是慢悠悠的上了一匹马,扬长而去。
韩舞影装作骑马不甚熟练的样子,将马骑得不快,目的就是为了配合身后之人的脚步,免得那女人跟不上。
女人一路跟着二人到了郡主府,韩舞影翻身下马,乐叔早已经候在门口了。
“小姐,万公公来了。”
韩舞影点点头,望了一眼停在郡主府大门口的一辆马车,就见车帘子挑开,万公公走下马,朝着韩舞影拜了拜。
“郡主,您给皇上的提议被驳回了。”万公公神色淡淡。
“你是说,厚葬陈家和追查陈家死因的提议?”韩舞影面露失望之色。
“是的,郡主,恕老奴多嘴,陈家如今已经是罪臣,您虽然与陈大小姐私交甚笃,但,陈家已经今非昔比,您还是不要淌这趟浑水为好,免得触怒了陛下。”
“触怒父皇?不会的,父皇最是疼我了,他不会怪我的。”韩舞影有些倔强,小脸上全是失落。
“郡主,老奴还是劝您,陈家的事,不要与陛下作对。”万公公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韩舞影,欲言又止。
“你是说,难道陈家之事是父皇授意的?”韩舞影满脸不可置信的神色,直呼不信。
“朝廷的事不是您看到的那么简单,皇上也有皇上的难处。您啊,就不要过问了。”万公公说完这模棱两可的话,就与韩舞影告退。
马车的哒哒声在寂寥空旷的街道想起,韩舞影站在门口,久久回不过神来。许久,少女的黯然化为一声嗟叹:“慕白,我对不起你……”
等韩舞影进了府,那女人从街角的来槐树下现出身来。
方才郡主府门前的一幕一字不落的看在她眼中,从中,她得到了两个讯息:
昭和郡主竟然与小姐是好友,且,陈家真是死在楚帝手中。
想到陈家两百多口人命,这其中除了她的主子还有她的父母亲人,竟然全部断送在狗皇帝手中。
女人眼中闪过一抹杀气,化为一阵凌厉的风吹荡在楚都的街道……
女人的身影消失在郡主府门口,很快就来到了宫墙下。
眯了眯眼,盯着重兵把守的宫门口,女人有一丝无力感。
等女人走累了,天已经亮了,可却依然没有找到进入皇宫的方法
……
天亮之时,白蔷拖着疲惫的身体回了郡主府。
“小姐,您简直是神算子。那女人在咱们府门口走了之后,果然去皇宫了。但可惜没进去得了。”
韩舞影坐在桌边任由可人给她梳妆,微微一笑,“她能想到去宫里行刺,勇气是够了,就是缺点智谋。”
“那小姐,还要不要继续盯着她?”白蔷问。
“你去盯着,无需做什么,她自然会找上门来的,不要被她发现了就好。”韩舞影挥手,白蔷很快出了门。
今日故意找来万公公演这一出戏,总算了有了成效。
勤政殿。
今日的早朝一片混乱。
昨日降临楚国的祥瑞,今早就被发现竟然整块陨石竟然裂变了。昨天看还是泛着幽深绿光的陨石,今天就变得焦黑一片,原本上面的光泽也消失了,就好像一个活物突然失去了生命一般。
是以,整个大殿的气息颇为凝重。殿内的每个官员都感受到了来自高位上的那股低气压。
“吕阳,你说这是怎么回事?”楚帝眼睛眯了眯,脸色低沉如水。
被点到名的吕阳站了出来,一脸生无可恋。这石头本就来得怪异,他也解释不清楚,原本还想借这石头讨好一下皇帝,博他一乐。那想,却拍在了马屁上,如今,钦天鉴倒是成了第一个背锅的。
但不知道归不知道,却是不敢当众说出不知道,不然,要他这钦天鉴有何用?
幸好自己早上已经请教过丞相了,所以此时早已经想好了说辞。
“陛下,臣观那石头降临的过程,空中火星带赤,确实是祥瑞之兆。至于这祥瑞为何一日就变色,臣以为,是妖气出没,扰乱了大楚正气,才会导致我大楚时运不济。等妖气散去,祥瑞露出本来面貌,自然能够佑我大楚大兴。”
“那依你之言,怎么收了这妖气?”楚帝声音依旧低沉。
“陛下,据臣推测,那妖气所在为楚国东北部,那里受妖气侵扰,才导致战事不利。要说怎么收伏妖气,陛下是真龙天子,其龙气自然可以镇压妖气,陛下亲临,妖气自然溃散。”吕阳完全是一本正经的胡诌。反正东北部接连5城失手,与他这番话也算对得上。
“陛下,不可!”楚帝还未出声,苏颂就站出来反驳,随后指着吕阳怒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劝陛下御驾亲征!”
“苏大人真是冤枉人了,臣只是根据气运实话实说而已,望陛下明鉴。”吕阳后退一步,战战兢兢跪地磕了一个响头。
“你!你难道不知道御驾亲征会动摇国之根本吗?”苏颂亦跪地高声道:“陛下,莫要听信小人之言。”
“好了,你们都退下吧。”楚帝扶额,原本就发涨的脑子更加疼,扫了一眼地上跪着的朝臣,最后目光落在了蜀王身上。
“蜀王,你以为如何?”
蜀王慢条斯理上前,眼睛瞟过丞相的方向,他当然知道那陨石的变化与丞相有关,昨日丞相指定自己看守陨石,他就怀疑有诈。
丞相为什么不让孙善云看守,目的是为了摘清孙家的关系。
在众人的注视下,蜀王跪地,标准的磕了一个头,沉声道:“启禀父皇,儿臣看守祥瑞不当,请父皇责罚。”
这个锅,孙家不能背,那就势必要自己来背了。丞相的意思就是要自己来背锅,不过,作为皇家人哪有破坏祥瑞的道理,所以蜀王也知道此时父皇并不会怎么责罚自己。
果然,就听楚帝的声音传来:“你起来吧,这也不能怪你。”随后,在殿内扫视一圈,“你们对于朕御驾亲征,以为如何?”
半晌,殿内静悄悄的,大家都不想做这个出头鸟,只得把头埋得更低。
“臣以为,陛下御驾亲征定能大涨我大楚士气,一举夺回失去的江山。”说话的是陶文杰,他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头,抬眸刚好对上了苏颂探究的视线。
陶文杰是内阁大学士之一,但却没站在苏颂的同一立场,是以,苏颂有些诧异。
陶文杰虽然在内阁的位置不突出,但这个人却极有见解,且楚帝对他颇为信任,总喜欢问一问他的意见。是以,此时陶文杰竟然同意御驾亲征,苏颂感觉很不妙。
“陶大人,你作为肱骨之臣,怎么能怂恿陛下亲自出征呢?难道你不知道皇上亲征有很大的风险吗?”苏颂挑眉,斥责陶文杰。
“苏大人,你这么说就不对了,陛下是天子,英勇善战,自然是无战不殆,能有什么风险?莫非你怀疑陛下的能力?”陶文杰好不留情的怼了回去。
“陶大人所言甚是,臣也深以为然。”
“臣附议。”
……
陶文杰话音刚落,就有一堆大臣附议,朝堂上关于御驾亲征的呼声很高。苏颂抖了抖嘴皮子,欲再辩驳,就听楚帝的声音传来。
“都别吵了。”他扫了一眼跪地附议的臣子,有丞相的人,也有蜀王的人,甚至还有不少他自己的亲信。楚帝心头有些诧异,大手一指蜀王:“你怎么看?”
这已经是第二次征询蜀王的意见了,蜀王知道,此时总不好再推迟,撩开玄铁色的蟒袍,跪倒在地:“儿臣愿意带兵抗敌,收复失地。”
“哦?你不赞同朕亲征?”楚帝有些讶异。蜀王虽愿意带兵,但他却是不可能让蜀王出征的,如今他的一个儿子,昭王贬到凉山,太子变为庶人,剩下的又都太小,蜀王成了他顺理成章的继承人。且这个孩子不管是心性还是孝心都难得,最适合继承大统。
楚帝早就有了传位给他的心思,怎么可能让他带兵出征呢?
不过,方才听蜀王愿意为他分忧,他还是很高兴,紧绷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松动。
“回父皇,儿臣知道父皇英勇无比,带兵自然不在话下,但身为人子,为父皇分忧是理所当然之事,儿臣愿意替父皇出征。”
蜀王一番话听得楚帝心头更加宽慰。他年轻时也是个有理想且能当主帅的人,可那时大家都只知道韩肖的英勇善战,没人会注意到他的才能。现在虽然当皇帝久了,但心中却依然有一缕蠢蠢欲动的军魂。所以,方才大臣们提议御驾亲征时,他多少有些心动。
“蜀王莫不是忘了,钦天鉴说要真龙之血的陛下才能镇压那股妖气,蜀王还是不要勉强了吧?”
一声嗤笑传来,众人转头,对上了丞相那张似笑非笑的脸。看到他的脸,楚帝刚刚才回转一点的心情瞬间又变得阴鹜了。
“丞相有何高见?”楚帝问得不咸不淡。
“陛下,臣以为陛下该亲临东北,与敌军对峙,一方面是收复我大楚失去的城池,另一方面是镇压妖气,恢复大楚国运。”丞相不疾不徐的声音听到楚帝耳中,总觉得有些怪异。
楚帝挑眉,一时竟参不透丞相打的什么主意?
要说丞相和自己一样,绝不是那种迷信之人,所谓的气运,所谓的妖气,那不过是为了迷惑百姓的东西。当然,他刚才已经打定主意要御驾亲征了,只不过这会儿听丞相这么说,他又有些不放心了。
而且此时,他想到了一个重要的事情。他要走了肯定是派蜀王监国,可蜀王在楚都肯定不是丞相的对手,他害怕自己儿子会吃了丞相的亏,所以,要走也要先安排好楚都之事。
“丞相此言深得朕心,朕觉得要御驾亲征,收回大楚河山。不过,户部要全力做好准备,为出征备好军饷。”
丞相冷哼一声,原来是打着出征的名义收回户部。不过,一点银子有何难,他反正已经做好了离开楚国的准备。
“陛下,臣认为户部、漕运、盐铁之事过于琐碎,交给蜀王管更为合适。且臣一向身体不好,自从上次大病一场落下隐疾,不能再胜任丞相之位,还请陛下恩准,臣辞官回家休养。”
丞相辞官?
这个重磅消息一时激起千层浪,连苏颂都诧异,原本楚帝成立内阁就是为了从丞相手中夺权,哪知,这内阁才成立了一个月,丞相竟然就辞官了,而且将他牢牢把控十几年的漕运、盐铁、户部等都尽数交出,这是要从楚国撤离啊!
楚帝眯了眯眸子,被肖凌渊这招搞得措手不及。
幸福来得太突然,楚帝一时反而有些不适应,他与自己斗了十几年,愣是将那几项大权牢牢把握。现在,这小子会这么容易交出权来?
楚帝一向冷漠的脸竟然有些憋不住,脸上的笑意是那么明显,连在殿外的侍卫都感受到了一股暖意。
“既然丞相心意已决,朕就恩准了。朕择日御驾亲征,亲自去东北镇压妖气!”楚帝大手一会,楚国的两件大事就这么下了定论。
在众人惊诧声中退朝了。苏颂还要再说什么,扫了一眼楚帝兴奋的神色,默默叹了一口气,目光扫过丞相,又扫过蜀王,两人的表情出奇的一致,竟都沉默得要命。
退了朝,苏颂也没闲着,立马就去养心殿求见楚帝去了。
“皇上,还请三思啊,不可御驾亲征啊!”苏颂跪地,不停的磕头,而沉浸在喜悦中的楚帝哪里能听得进去他的劝。反而面上有些阴沉道:“莫非苏卿家以为朕老了?”
“臣不敢。”苏颂心头一跳,连忙垂眸伏地。
“只是,陛下若御驾亲征,京都的事宜该怎么办?”苏颂换了一种委婉的劝诫方式。
“无妨,是时候让蜀王练练手了。即刻拟旨,蜀王德才兼备,堪当大任,立为太子,朕御驾亲征期间由蜀王监国,全权处理国家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