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人分好茶,端了一杯递给韩舞影,韩舞影轻啜一口,模样颇为享受。
“郡主,您这茶一定是好茶。”李语坐着离茶炉近,不等韩舞影开口招呼,自来熟的端起一杯往嘴边送。
韩舞影眉梢抖了抖,很是不喜。
“茶是好茶,御赐的雨前龙井。不过李美人真是心大,我要是你就不敢喝,你难道不怕本郡主下药吗?”
李语喝茶的动作顿住了,讪笑道:“怎么会呢。”瞪了韩舞影一样,顺势将茶杯默默放下了。
有这三人相伴,马车的时间到不无聊。
夜间,马车突然停下,车外侍卫的声音飘来。
“各位主子,皇上有令,今夜在此处扎营。各位可下来自由活动,但不可走远。”
韩舞影率先下车,扶着小召的手,瞥了一眼车厢内,问道:“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洗个澡,车上脂粉味太重了,熏得我浑身难受。”
李语闻言,又是瞪了瞪眼。脂粉味,可不就是她什么的么。韩舞影这是变相骂她臭呢!
“奴婢已经打探好了,树林后面有一个湖,奴婢带你去。”
主仆两举了个火把朝着树林后面而去。
走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听到了水声,两人顿时一喜。
小召举着火把一看,确实是个湖,此湖背靠着一堆山石,石上有流水,形成了小型的瀑布,瀑布下方成了一个天然的湖泊,湖泊中的水清澈见底,将两人的面容印得清清楚楚。
“你去帮我守着,不要让任何人靠近。”有了上次在南夷洗澡的尴尬,韩舞影这回谨慎多了,先是在湖周围探视一圈,确认周围没人,才给小召分派任务。
“小姐,你洗快些,这山间的水凉的很,小心着凉。”小召将火把留在给韩舞影,然后走远了一些。
韩舞影迅速脱了衣裳,一头扎进了湖中。
4月的天气已经开始燥热,一日劳累后洗这么个澡,确实舒坦不少。韩舞影闭着眼睛享受在湖中游曳的快感。一头游到另一头,游累了就干脆飘在水面上。
“小姐——”
不知过了多久,依稀听到小召的声音,韩舞影猛然睁开眼。
“小召——”轻唤了一声,然而山谷里除了她的回声,回答她的再无别的声音。
韩舞影大惊,确定刚才的声音确实没听错,是小召在召唤自己。
韩舞影借着那一丁点的火光摸到了岸边,拾起衣服草草穿上。捡起地上的火把,循着声音的方向而去,可刚走几步,那火把就燃尽了,韩舞影扔了灭了的火把,借着月光行走。
夜静得可怕,只有呼呼的风声在耳畔呼啸。韩舞影脚程极快,很快就发现了几分黑衣人的踪影。
“放下人。”韩舞影脚步一掂,截住了黑衣人的去路。
五个黑衣人有三人抬着一个麻袋,麻袋里的人在听到韩舞影的声音时,扭得更欢快。偶尔有支支吾吾的声音片段从麻袋传来,韩舞影只看了一眼,就明白了麻袋中就是自己的丫头小召。
“三哥,这还有一个。”抱着麻袋的一个汉子听到是个女声,顿时眼睛一亮,朝着手持长刀的黑衣人道。
脚步声想起,韩舞影只见手持长刀的黑衣人黑衣人已经举着火把向她靠近,快得像一阵风。
“噫,姿色还不错。”三葬火把在韩舞影身上照一圈,见到她光着的脚丫子已经脚踝,顿时眼睛一眯,一副垂涎的神色。
韩舞影被这狂狼的轻薄模样气得不轻,冷哼一声,“快放了我丫头。”
说罢,朝着三葬手中的长剑一抓,三葬没料到她会突然出手,手中一急,长剑一挥,另一手中突然感觉一轻,举着的火把就已经离了手到了韩舞影手中。
原来是声东击西,根本不是要抢他的长剑,而是要抢火把。
三葬笑眯眯道:“原来姑娘喜欢主动,你早说嘛,小爷又不与你抢,我这人很随意,你主动被动都喜欢。”
韩舞影脸色一沉,也不愿与他说话,火把当武器,举起就是一张挥舞,三葬躲闪不及,胳臂上被烫了一下,袖笼上立刻一个大窟窿。
“要不要过去帮帮三爷?”一个黑衣人见三葬落于下风,根本干不掉那女人,小声询问同伴。
“得了吧,别去,去了三爷才要生气。”另一人看好戏的望了一眼打得正欢的两人,示意将麻袋放下歇歇脚。
几招下来,看似韩舞影占了上风,但她自己清楚,其实根本没有讨到好处。而对方根本就是有意在让着她,韩舞影心里生出一股不妙的感觉,这男人的无武功诡异得很,且内力比她要深厚得多。
“姑娘,你怎么不专心呢,是不是在想着别的男人啊?”
韩舞影一分心的功夫,三葬已经绕到她身后,抓着她的胳膊笑得不怀好意,男人身上浓重的脂粉气息让她觉得一阵恶寒。隔着面巾,韩舞影都能感受得到对方身上那股痞意。
“光天化日,强抢民女,文山七匪未免太不要脸了。”
二人齐齐回头,就见一个老道士甩在佛尘走来。
韩舞影明显感觉到身后那男人的脸上的笑意僵了僵,但丝毫没有放开她的打算,“你这老道士,懂得倒挺多。不过却是连基本常识都不知道,现在是子时,那是什么光天化日,更何况本公子可没抢,我们两口子打架,你管得着吗?”
韩舞影嘴角一抽,这人脸皮厚到说说她们是两口子?
韩舞影怒视她:“我可不认识你,别乱认夫人。”
三葬瞅她,难得的一本正经,“夫人,要乖,就算生气也不能将为夫赶出去。打过架就算了哦,别让那老道士看了笑话去。”
说话间,老道士已经走近了两人跟前,古怪的盯了一眼韩舞影,又瞅了一眼三葬,抖了抖白胡子,道:“我劝你啊还是将她放开吧,这可不是你惹得起的人。”
“哦,道士,那她是什么人?”三葬有些好笑,在这楚国还没有他惹不起的人,当下对韩舞影的身份有了兴趣。
老道士并不答话,佛尘一甩,三葬脸一偏,避开佛尘的瞬间手上的力道松懈了几分,韩舞影抓住机会,手中的火把直击他的重要地方,吓得三葬连忙捂着裤裆后退。
“你,你这女人下手也忒狠了,小爷差点就断子绝孙了。”
几个黑衣人见势头不对,连忙上去帮忙,被三葬一挥手制止了。
“走!”只是过了一招,他就知道这老道士不简单,他显然不是对手。且老道士对他的底细知道的一清二楚,这种毫无准备的战还是不打为好。
瞅了一眼韩舞影绝美的脸,三葬淡淡不甘心,咬着后糟牙带着那几人撤退了。
“多谢道长相救。”韩舞影朝着曲膝一礼,那借着火光瞥见那老道士的脸色有些古怪。
韩舞影狐疑瞅了一眼,那老道士抬了抬手,咳嗽一声:“姑娘莫要多礼,赶紧回营帐去吧。”
韩舞影脚步一顿,“你知道我是从何而来?”
老道士又的猛烈的咳嗽几声,这姑娘太不好骗了。
“哈哈哈,亦云,你装不下去了吧。”一声欢快的低笑响起。
韩舞影的视线中就多了一个红衣男子,能将一袭红衣穿的这么招摇的,她还真只见过一个。
狩猎时被困山洞遇到的那个怪人,那人自称是她的表哥,并且拿一块奇怪的石头在蹭了她的血。
韩舞影先不打算搭理他,转头看向亦云:“原来是先生。”
亦云将身份再也伪装不下去,揭开头上的假发、和胡子,露出他那张雌雄莫辩的脸。
“你不是去找你师傅去了吗,怎么来这了?莫非离之那个老秃驴在楚国?”红衣男耸耸肩,笑道。
韩舞影诧异抬头,原来亦云的师傅竟然是离之,位临安县大牢布阵的那位高人。
想起离之也参与了谋害韩肖的计划,韩舞影脸色的笑意顿时一僵,看向亦云的目光也带了几分敌意。
亦云对韩舞影的敌意很不解,事实上,他并不知离之参与了当年之事,只是离之已经失踪了十五年,他也无从寻找。
“不与你说了,我走了。”离之见到红衣男的瞬间,目光就有些躲闪,此刻也不打算久留,待着机会就一阵风一样的溜走了。
韩舞影张了张嘴,快步走向地上扔着的麻袋,伸手去解绳子。
红衣男就这么静静的望着她,见她解开麻袋,露出了小召的脑袋,小召看到红衣男的惊愕不已。
“少主?”
韩舞影回头,看了一眼抱臂观看的红衣男,狐疑道:“你是玄门少主?”
红衣男点点头,“表妹,我是你表哥。”
见韩舞影有些讶异,红衣男甩甩手凑过来:“表妹,你有什么要问的吗?”
韩舞影瞅他,“文山七匪是谁?”
亦云分明称呼刚才绑架小召的那伙人为文山七匪。那人有种绑架,这仇韩舞影还是要报的。
“哦。”红衣男以为韩舞影会问玄门之事,倒不是他不想告诉她,而是玄门关系太复杂了,他这么说韩舞影也不会明白,所以还不如等她去了再说。听到只是打听文山七匪,他顿时松了一口气,“就是文山上的七个劫匪。刚才那是老三,三葬。”
韩舞影摇摇头,对这个说了等于没说的解释极度嫌弃,带着小召回了营地。
“小召,你也是玄门人吗?”路上,韩舞影问道。
小召既然认得红衣男,必定是与玄门有关系。
“奴婢的家人都在玄门,奴婢从小就被乐叔带回了楚国训练,奴婢也不曾回过玄门,不过听说过玄门少主常年都是一身红衣,所以猜测出了他的身份。”
韩舞影一愣,这骚包的装扮果然是一张身份牌。
“你想不想家人?很快我就带你们回玄门了。”
“奴婢跟着小姐,小姐去哪奴婢就去哪。”
回到营地,此时天还未亮,但是营地里却停火通明。
韩舞影和小召对视一眼,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郡主,皇上请您去一趟龙帐。”一队侍卫看见韩舞影,立马迎了上来。
“这位大哥,到底怎么回事啊?”小召问道。
“属下也不知,好像是与李贵人有关,皇上已经派人寻您寻你一个时辰了,您快请吧。”
韩舞影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步入了龙帐。
帐篷内很热闹,苏婉儿、林解语都在,李语则是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
“郡主来了。”林解语见到韩舞影进来,站起身来,大声道。
这一句,瞬间将帐篷内所有人的视线拉到了门口。韩舞影挑眉,不着痕迹的瞅了一眼林解语。
“给父皇请安。”韩舞影屈膝行礼。
“跪下!”楚帝厉喝一声,韩舞影挑眉去看,就将楚帝身旁的万公公朝自己使了个眼色。
韩舞影听话的跪了下来,淡淡问道:“不知父皇找舞儿有何事?”
“你还有脸问?你看看李贵人这脸,可是你打的?”楚帝脸一沉,看上去气得不轻。
他气倒不是为了给李语出气,李语本就不得宠,他犯不着为李语出头。他气的是,他向来注重子女的德性,也注重子女的教育。
韩舞影一直是他捧在心尖上的人,但李语公然来告状,传出去不仅损害韩舞影名声,也损害他这个皇帝的名声。他此时作为一国之君,不得不当面审一审好给李语一个交代。
“父皇,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舞儿不曾碰过李贵人的脸,更没有打过她。”韩舞影不疾不徐踱步到李语半边,盯着她高高肿起的半边脸看了一会儿,从五个鲜红的手指印子可以看出,动手的力道不轻。
看来为了冤枉她也是下了狠手了。
“哦,误会?”楚帝的面色明显缓和不少,看先李语,“你说说是怎么回事?”
要是李语说不出来,胆敢往郡主头上扣屎盆子,他绝不手软。
李语神形具颤。后背冷汗涔涔,但,事情进展到这一步,若是不能定了韩舞影的罪,那么被定罪的就会是自己。从布这个局开始,她就已经没有退路了。
李语烟波扫过一旁静默的苏婉儿,咬咬牙,心一横,重重磕了一个头。
“皇上,臣妾不敢冤枉郡主。臣妾在马车上更郡主讨要一杯水喝,郡主说那是御赐的雨前龙井。臣妾不配喝。臣妾气不过,就与郡主理论了几句,哪想,郡主狠狠扇了臣妾一巴掌,更是要将滚烫的炉子往臣妾脸上烫。扬言要毁了臣妾的面容。幸好婉贵人和臣妾的宫女及时制止,不然臣妾就见不到皇上了。本来,郡主是皇上的爱女,臣妾想想还是不要让皇上为难,但臣妾每每想到郡主夹着火炉子往臣妾脸上冲过来的情况,就后怕不已。臣妾心理承受能力差,不得已只得来求陛下做主!”
李语一番话说完,楚帝稍稍好转的脸色瞬间就阴沉如水。
若真是如李语所说,那他就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是否对这个女儿太骄纵了,以至于她如此目中无人,恃宠而骄。
“昭和,你怎么说?”楚帝不愧是老狐狸,知道不能听信一家之言,压制着心头的怒火问道。
韩舞影没有立即答话,而是走到帐篷中央,在李语的旁边跪下,朝楚帝磕了一个响头。
众人都不知她要做什么,紧张的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就见她指了指苏婉儿道:“婉贵人怎么说?”
苏婉儿一愣,暗道韩舞影奸诈,不过此事要是自己不下水怕是真治不了她的罪。想了想,苏婉儿福了福身子答道:“郡主,虽然臣妾很想帮你,但是,当着陛下的面,臣妾不敢有半句谎言,事实确实的李贵人所说那般,郡主的确扇了李贵人一耳光,并且扬言要让她毁容。”
苏婉儿的话让楚帝信了五分,看向韩舞影的目光颇有些失望。
韩舞影根本不理会楚帝,而是径直逼向苏婉儿:“婉贵人可是亲眼所见?你发誓所说句句属实?”
苏婉儿心头一颤,还是不得不点点头。就见韩舞影嘴角翘了翘,苏婉儿顿时心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