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帐内只有楚帝和苏婉儿。
韩舞影进来的时候,苏婉儿正在给楚帝捶肩捏背。楚帝眸子落在进门的人身上,见她面容紧绷,轻咳一声,润了润唇尽可能的让自己的声音听得慈祥一些。
“舞儿,来,坐。”楚帝不等韩舞影行礼,招呼她就坐。
韩舞影谢了恩在账内右侧一张椅子上就坐。
“今日找你来,是要与你说一件重要的事情。明日军鼓献舞,原本是安排一人的,朕记得你舞技不错,就特意恩准你与婉儿一同学习,明日一同献舞。这可是荣耀,你莫要推辞。”楚帝道。
“多谢父皇,这么好的事情,儿臣怎么会推辞呢。”韩舞影满口应道,正愁找不到机会让梧桐在楚帝面前露脸呢。“不过,这献舞一般不都是后宫嫔妃吗,儿臣听说,献舞之后要安排侍寝的。”
楚帝老脸一红,尴尬的轻咳两声,苏婉儿连忙递上茶水,脸上也是火辣辣的。
“你这孩子,瞎说什么胡话。是婉儿体谅你,求到朕这儿要给你一个露脸的机会。你可得好好跳,莫要辜负了朕和婉儿的一番心意。早上父皇不该说重话,你别往心里去。”
楚帝这番话姿态摆得极低,苏婉儿听得惊愕,皇上竟然在给郡主道歉?
不过,想起父亲对她的交代,苏婉儿莞尔一笑,“是啊,郡主,这机会难得,若是你能大放光彩,对你以后议亲事也会有帮助的。”
“嗯,我明白了,谢父皇恩典。”
韩舞影退出了龙帐,没有时间去思索苏婉儿的意图,想着要尽快安排梧桐,脚步也快了一些。
“语儿,来,再让本公子香一个。”
“不要嘛,万一被人看见了就惨了。”
“唉,怎么会有人看见,现在正是换防的时辰,周围的人本公子都遣走了,我办事,你就放心吧。”
又是一阵香艳的声音传来,韩舞影狡黠一笑,戳开了帐篷上一个小洞,视线往里探。
帐篷内滚做一团的两人正是李语和苏今。
这两人,在营地里楚帝的眼皮子地下就敢行这等龌蹉之事,真真是不要命了。
不过,这对自己来说是好事,知道了苏家这么大一个把柄,到时候害怕苏颂那老匹夫不从吗?
这回,苏今犯的不仅是掉脑袋的事,而且是灭九族的大罪!
苏颂啊苏颂,谅你老奸巨猾,却奈何生了个专门坑爹的儿子,你就是有九条命都不够你儿子败的。
韩舞影想起今日在临江阁,苏颂故意出声提醒那刺客的情景,看来,他对自己不放心啊,大概是上回太子之事借了他的手,所以心有不甘吧。
韩舞影搓了搓脚边的泥土。捡了一块石头往帐篷的另一边扔去。
这动静早已经吓到了帐篷内的两人。
苏今提起裤子暗搓搓的喊了一声:“谁”
然而却无人答话。
苏今大骇,欲走,李语拉住了他的胳膊,有些后怕:“你干什么去?”
“看看有没有人?”
说着,苏今扯开了李语的手,大步流行踏出了帐篷外。
等苏今一走,韩舞影猫着腰走进了帐篷。对于这去而复返的脚步声,李语只当是苏今回来了,“外面怎么样?有人看到吗?你快走吧。别被人发现了。”
隔着屏风,李语在屏风后穿衣服,韩舞影也不出声,伸手快速扯过屏风上挂着的一间杏色肚兜,揣进了衣袖,大步离去。
李语听着脚步声才稍稍放下心来,伸手去屏风上探去,发现肚兜不见了,以为的苏今拿走了,娇嗔怒骂一声:“死鬼。”
于是大摇大摆的走出了帐篷。
正午阳光正好,清风浮动。韩舞影在帐篷里听得嘹亮的军歌入睡。
听闻苏婉儿的丫头过来请她去排练舞蹈,韩舞影打发了那丫头便将梧桐唤来。
“苏婉儿要人去排练舞蹈,我今早是跪久了腿麻,今日怕是无法跳舞了,你代我去训练。”韩舞影揉了揉酸痛的腿。
“是。”
梧桐领命而去,走到木桩搭起的大舞台时,瞥见苏婉儿已经在里面翩翩起舞。节奏感极强的鼓点声配合这她灵动的舞步,很是动人。
苏婉儿见来的不是韩舞影,而了一个满脸疤痕的鬼丫头,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觉得韩舞影是耍自己,满腔的怒火都朝着梧桐发泄了。
“你这丫头就是给郡主试药的?”
“奴婢梧桐,正是。”
午前韩舞影已经与楚帝请示过了,她今日上街遇到一个满脸疤痕的丫头,于是买回来了准备用来给她试药,楚帝当然不会说什么了。
苏婉儿见韩舞影遣来的丫头连个正式的都不是,只是个试药的,更加气愤。
这摆明了,韩舞影是不把她放在眼中了。
苏婉儿将手中的棒槌一扔,也没有心思练了,连忙赶往楚帝的帐篷。
“陛下,郡主这样目中无人,您得管管啊。”苏婉儿一进门就是对韩舞影的控诉。饶是楚帝有心抬举苏家,此时也皱了眉头。
“怎么了?”
苏婉儿往椅子上一座,撅着嘴:“郡主派了那个试药的丫头过来代替她排练,您是不知道,那丫头满脸伤疤,这不是成心恶心臣妾吗。”
“就为这事儿?舞儿与朕说过了,她今早腿跪麻了,不够灵活,又不想耽误你排练的进度,所以才找个人代替。她说那丫头有舞蹈底子,一定能好好配合你的,你就别忧心了,回去排练吧。”楚帝挥挥手,示意苏婉儿退下,
苏婉儿一噎,腿麻?这借口找得也是没谁了。
不过虽然这借口很差,但却是有用的。楚帝正因为早上的事冤枉了韩舞影,想着办法来弥补呢,所以现在断然是不会因为这种小事处罚她了。
理清了思绪,苏婉儿顿觉堵得慌,悻悻而归。
打发了梧桐去排练,韩舞影下午也没闲着。
她先是找到了苏颂的帐篷,甩出了李语的肚兜,苏颂老狐狸一般的眼睛眯了眯,很是平静。
“郡主真是做什么?”
韩舞影冷笑一声,“这就要问你的好儿子了,竟然连父皇的女人都敢抢。”
“你说什么”苏颂一惊,从椅子上跳起来,先前摆出了来的镇定一时全无。怪不得他如此紧张,实在是这罪名太大了些,大到整个苏家陪葬都不够。
“郡主莫要血口喷人,这可不是小事。”有了先前被勒索的经验,苏颂直觉,这回肯定又是一件棘手的事,所以,苏颂先忙着撇清关系。
“我是不是血口喷人,苏大人找来你的幼子一问不就清楚了。”韩舞影将苏颂不急,极有耐心的找了把椅子坐下,眸子盯着肚兜上的芙蓉花笑了笑。
“若是我将这肚兜放入苏三公子帐篷中,恰巧被父皇找到的话,不知父皇会不会信?”
韩舞影说得理直气壮,她本来就没冤枉苏今,有什么好愧疚的。
“郡主,你想怎么样?”苏颂咬牙,终究是退了一步,怪只怪那个孽子哟,专门给他惹事。
“苏大人是聪明人,和聪明人交谈就是爽快,我要的不多,只是在必要是需要苏大人做个选择就行了。”韩舞影面色不变,收起了那块肚兜。
对于苏颂这种老狐狸,她不可能提前将计划透露给他,一个不慎,就可能会全盘皆输。
所以,她只能提前预定这么多。
听着她模棱两可的话,苏颂的眉头狠狠皱了一下,果然,她来长陵另有所图。虽不知道她所图究竟是什么,但势必不会简单。
韩舞影的手段早在上次扇子事件他就已经见识过了。就是因为见识过了,所以来长陵之后他才会一直防着他,甚至不断的授意苏婉儿想办法让皇上送她回去。
如今,韩舞影竟然大大方方的跑来承认的自己图谋不轨,这反而让苏颂有些心惊。
到底她涉世未深,还是她有恃无恐呢?
不知为何,苏颂觉得是后者,他自己也不明白,像他这种混迹官场几十年的老手,竟然还会对一个小姑娘有些害怕?
韩舞影前脚刚走,苏颂后脚就去找了苏婉儿,交代苏婉儿一定要加紧行动。
韩舞影带着白蔷悄摸出了营地,觉得该去梧桐所说的牙山上看看。
两人进了牙山就彻底迷路了,在林子里逛了两圈也没有看见梧桐所说的那间木屋。
“小姐,莫不是那梧桐在骗我们,她根本没来这住?”白蔷愣愣道。
“应该不会,再找找。”两人继续向着深山中寻去。无论如何,今日一定要将这一切都部署好,明日便是军鼓献舞了,如果按照她的计划走下去,明日一切就该结束了。
“小姐,你看,你看。”白蔷拍了拍韩舞影的胳膊,结结巴巴道。
韩舞影愣了愣,抬头就见一个红色身影从山间走来。那人很高,身上的尊贵之气浑然天成。
能将一身红衣穿出尊贵感的除了那个红衣男还有谁?
“表妹,好巧!”红衣男抬手打着招呼。
“你跟踪我吗?”韩舞影眼中闪过一丝可怕的光芒,吓得那红衣男连连后退几步。
“表妹,你莫不是要杀人灭口吧?我可是你表哥啊,我们有血缘关系。”
韩舞影一愣,好像记得某只妖孽也说过与自己有血缘关系,到底玄门有她多少亲戚啊。怎么隔三差五就有一人出来冒认亲戚。
不过,她虽然与这红衣男只见过三次,但对方却丝毫没有要害她之心,这在她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感受到了。尽管如此,韩舞影想到自己即将要做的事的隐秘程度,她对于这个陌生人还不能完全信任,且这人武功极高,若是靠轻功甩掉他是不可能的,只得想办法劝他走。
“那个,你不要过来了,我们两想在山间洗个澡,你跟着不太方便。”韩舞影胡诌道。
红衣男了然点头,一本正经道:“你放心,我背过身去。”
韩舞影:“……”
“小凌子让我来接你,若是我就这么走了,他会怪我的。”红衣男为难道。
“小凌子?”韩舞影眉头耸了耸,立刻会意他口中这么萌的名字竟然是那个高冷的妖艳货,脸抽了抽,怪异的笑了笑。
“你走吧,小凌子若是知道你看我洗澡,怕是我也帮不了你。”韩舞影念出这自带喜感的名字就莫名想笑、
红衣男闻言,沉吟一番,末了,点点头表示认同。那家伙醋性有多大,他比谁都清楚。但终究还是不放心,问道:“我在哪等你?”
“你可以到春城去等着。”韩舞影记得春城就是出入玄门的必经之路。
“不行。”红衣男立即反驳,“春城离得太远了,我不放心。我在长陵城外等你。”
“好,明晚在长陵城外汇合。”
红衣男看了一眼兴奋成一团的小脸,总觉得韩舞影怪怪的,可又说不上来到底哪里怪异,最后,迫于小凌子的醋性,他还是不得不暂时离开了牙山。
红衣男一走,韩舞影顿时轻松不少,吩咐白蔷:“你去看看,韩一拉着那东西来了没?我在找找小木屋,一会儿看信号弹行事。”
等白蔷答应一声去了,韩舞影又重新投入了小木屋的搜寻工作。
总算,皇天不负苦心人,在半山腰上找到了小木屋。
白蔷刚好与韩一对接上,看到信号弹,连忙赶往了小木屋。
……
等部署完了,韩舞影带着白蔷往回走,留下韩一在山间守着。
回到军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韩舞影立马召来了梧桐。
“梧桐,你家主子我的腿还没好,明日这么重要的时候恐怕会丢人,还是你去跳好了。”韩舞影循循善诱。
梧桐心思一动,她原本就想找机会接近楚帝,这次若是能够去献舞,那可真是天赐良机啊,不过,她犹豫了一下。
“郡主,可是奴婢的脸……”梧桐伸手拂过不满疤痕的脸,眼汉恨意。她从未在意过自己的长相,她本来就是从事杀手工作,活在黑暗中的人,要长相有何用?而现在,她却无比痛恨这张刀疤脸,顶着这样一张两她永远也报不了仇。
韩舞影垂眸,假装没有看到梧桐眼中的痛苦神色,从衣袖中掏出来一个小瓷瓶,放在桌上。
“实际上,昨日我出门时遇到一位神医,那神医住在客栈里,我今日特意去牙山寻了剪枯草,已经交由那神医制成了祛疤神药。就是这一瓶。你若是愿意,可以先试试可有效果。”
梧桐面露喜色,原本已经黯淡下去的眸子又寸寸点亮,最后亮如繁星,点头如捣蒜:“奴婢愿意,奴婢愿意。”
生怕韩舞影反悔,梧桐伸手拿过那瓷瓶,抱在怀里。
“那好,那我现在先帮你试试。”
韩舞影招招手,可人捧着棉布和一盆清水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