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舞影淡淡一瞥肖瑾,“肖小姐这么着急,难道是想掩盖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实。”肖瑾脸露愠色,正欲反驳就听韩舞影转头问向大长老,“我问几个问题还是可以的吧,大长老?”
被点到名的大长老点点头,“你问。”
“既然风铃一个月只有一两银子,不知她是怎么攒下钱来买这个玉簪子的。这个簪子看着玉质不俗,少说也得50两。你可千万别说是与哪家公子交好,要知道私相授受可是大罪哦。你应该不会说是你家里祖传下来的吧?据我所知,你家里只有一个常年重病卧床的母亲和一个嗜赌如命的哥哥。祖传应该不太可能。”
风铃大惊,她原本想好的说辞都没韩舞影堵住了,原来以为韩舞影不过是刚来玄门的人,且她一个粗使丫头平时也没在她面前露过几次脸,就算说是家里祖传的,韩舞影也找不出漏洞。
哪想,对方短短几日就将她的身世摸得清清楚楚,大骇之余,是惊恐不已。
这个女人太可怕了,观之入微。
肖瑾暗恨韩舞影太精明,深深剜了风铃一眼,尽是嫌弃。
一番话,说得风铃哑口无言。福叔点点头,摸了摸山羊胡子,紧绷的心终于松动了一些,看来是他太轻视了这姑娘了,她自己完全能够脱险。
而大长老一双意味不明的眼睛紧紧盯着韩舞影,企图从她的面容中窥到一点内幕,他不关心是谁纵火,也不关心有没有盗窃,只想从中看清眼前的这个女人,可看了这么久,竟然是徒劳的,什么也没得到。
这个女人深不可测,绝不是她自己所描述的乡野村姑一枚。
望了一眼抖动如筛糠的风铃,韩舞影步步紧逼,“风铃,是不是有人用这玉簪贿赂你,让你拿着这手镯冤枉于我?”
风铃紧咬双唇不言语,眼神划过肖瑾愤怒的脸,心中一窒,赶忙低下头,摇了摇头。
韩舞影离她远了几步,转为一笑,从腰间取下来一块玉珏,在众人面前晃了晃,嘲讽道:“你要冤枉我也需得动动脑子。拿出点真正像样的东西还差不多,你这样成色的玉我还看不上。”
众人纷纷转头,目光齐刷刷的落在了她手中那块玉珏上,通体透亮如同高岭雪光一般,原本还觉得肖瑾丢失的手镯还不错,是个上品,可如今见了韩舞影手中的玉珏,高下立现,各个都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是前朝孤品?”四长老淡然开口,众人的震惊的目光齐刷刷落在了那个笑靥如花的女子身上。
韩舞影点点头,“四长老好眼力,听闻四长老酷爱收藏,这玉珏虽然不是前朝八大美玉,但也算是难得的珍品。今日四长老既然能慧眼识珠,我就将此玉珏赠与四长老,也算不埋没美玉。”韩舞影恭恭敬敬将玉珏呈给四长老,四长老摆摆手没有去接。
“君子不夺人所好。”
韩舞影见四长老坚持,将那玉珏手了回来,拿在手中随意把玩。
现场众人早被这一幕惊呆了,随随便便一出手就是前朝孤品。虽然他们不懂玉,但四长老素来对古物颇有研究,连四长老都对那块玉珏露出神往之色,可见这块玉的价值。
能随随便便就拿出这等宝物之人,怎么可能会去费尽心思偷盗肖瑾的玉镯呢?
韩舞影这一招,可谓是将肖瑾的脸打得啪啪响。
这个玉珏成为了压垮风铃心理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
风铃双目圆睁,双膝往大长老方向蹭了蹭,“大长老……呜呜”
一句话还没说完,就结结实实挨了一个大耳刮子,痛得风铃险些晕过去,抬眸一看,肖瑾正恶狠狠的盯着她。
“这死丫头,竟然敢偷盗我的东西,并且诬陷肖府贵客,简直是反了反了。”
风铃抖了抖嘴皮子,还未反应过来,又挨了肖瑾几个大耳刮子,口中一股腥甜涌上来,嘴巴肿的老高,很快就痛晕了过去。
见状,肖瑾的面色松动了一些,赶紧招呼几个侍卫进来,“快将这背信弃主的东西拖下去狠狠打。”
很快,两个侍卫将昏迷的风铃拉了下去,韩舞影作为一个外来人是没有资格阻止的。
韩舞影冷笑一声,直直看向肖瑾,“肖小姐这么急着处置风铃,不知道还以为是欲盖弥彰,掩盖什么真相呢!”
肖瑾咬牙道,“本小姐这是帮你出气,你别不识抬举。”
“嗯,那就多谢肖小姐美意,我还有几个问题要请教肖小姐。”韩舞影面色一凝,看得肖瑾心中一窒,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但又不得不点点头。
“肖小姐应该没参与风铃的事件吧?你确定你一直待在百合园中,没有与风铃见过面吗?”
“那是当然。”肖瑾道。
“那你的侍女也不曾出过百合园与风铃见过面对吧?”韩舞影逼近一步。
“嗯,没见过,都没出去过。”肖瑾不耐烦。
“既然都没出去过,不知肖小姐是如何得知我那芝兰院着火的事情?芝兰院距离百花园距离可不算近啊,就算是火光也不会传到这儿来吧?而我记得肖小姐见到大长老第一句话就是状告我烧了芝兰院企图掩盖偷盗事实。”韩舞影目光如炬,紧盯着肖瑾。
“这……”肖瑾语塞,没想到这女人这么狡诈,他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暴露了自己,这会儿大长老在,自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没错,瑾儿是这么说的。”大长老完全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看得二长老暗恨不已。
“好了,瑾儿,你先回房去休息吧啊,你精神不好,不记得为父派人来看过你,跟你说过芝兰院着火了,让你也注意着点?你一个姑娘家,最见不得那些血腥场面了,这儿就交个为父,你且回去休息。”二长老站出来谁都听出了他话中偏帮和维护的意思。
“老二,你也太宠着瑾儿了,这孩子岂会是你想的那般脆弱,况且,处置那丫头又不是在这厅里,有什么好怕的。”大长老嗤笑道。
将二长老刚刚才为肖瑾树立的柔弱善良的形象挥散一空。
二长老咬牙瞪了一眼韩舞影,又看了一眼大长老,“老大说得是。”
很快,一阵急促脚步声传来,众人目光皆落在了进门的侍卫身上。原来是风铃已经招架不住被打死了。
韩舞影一叹,知道治不了肖瑾的罪,她没有证据,全凭猜测,这样的猜测被二长老几句话就化解了,现在风铃一死,死无对证。
不过,好在众人都知道肖瑾与此事有关,估计背后对她的议论是免不了了。
肖瑾树立了十几年的良好名声,今日算是败没了。
大长老睨了一眼众人,淡淡道:“今日这件事确实是冤枉了何姑娘了,不过,今日失窃的可不止是个玉镯,还有老夫的飞鹰令。”
此言一出,厅内众人顿时炸锅。
飞鹰令那是调动肖府所有暗势力的令牌,也是大长老的信物。如此重要的东西,被人偷去了岂不是人心惶惶?
“这府里没有外人,老夫就打开天窗说亮话,若是被老夫知道飞鹰令的落入了谁之手,可就没有那么好说话了。”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落入了场中唯一一个外人身上。
韩舞影感受着无数道刺目的试探,眉头皱了皱。
“大长老有话不妨直说。”
大长老收敛了面上的笑意,看着韩舞影的目光也冷冽了几分,“何姑娘是聪明人。虽说你是由少主带回来的人,但,我们对你的身份一概不知,所以有所怀疑也正常。你若想证明你的清白,那就只好任老夫搜一搜了。”
韩舞影冷笑,“大长老若是想搜我的院子,何必绕这么大一圈,连飞鹰令都搬出来了。”
刚刚被打击的很惨的肖瑾闻言,以为找到反击机会了,皱了皱眉嗤笑:“何姑娘真是伶牙俐齿,只是,一会儿不知道又要拿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东西来抵赖了吧?”
韩舞影瞥她一眼,淡笑道:“我不管拿出什么东西来,也是自己的东西,不曾拿过你府里一分一毫。倒是你们,变着法来诬陷我偷盗,看来,贵府也不知道是有传国玉玺还是有遗世珍宝,竟然看得这么紧?”
韩舞影这话落在在座众人耳中,面色皆是变了几变。
韩舞影来玄门之前,肖阮就给她介绍过,玄门实际上是前朝旧势力。
前朝大乐朝覆灭后,国土一分为四,成为了现在的四国,而大乐朝一些贵族和势力则逃到了玄门,凭借着玄门的崛起,众人这才保住了这股势力。
玄门一直是隐于世的,再加上有前朝留下来的不少秘术,所以,没有哪个国家敢对玄门赶尽杀绝。当然,玄门于四国而言是神秘的,四国根本不知道玄门与前朝种种关联,只知道有这么一股凌驾于国家之上的暗势力。
肖阮会将这一切告知韩舞影,是因为韩舞影韩家后人的特殊身份。
韩家在玄门是皇族,大乐朝的皇族后裔。而皇族之下,有四大家族,肖家位于四大家族之首。肖家是后族,大乐朝所有皇后都出自肖家。
韩家和肖家当年的共同打江山,所以后来约定共享江山,一个皇族一个后族,把持着大乐朝千百年之久。
现在的玄门门主韩月,便是韩肖的哥哥,韩舞影的大伯父。
但韩月并非韩家血脉,而是韩家的养子,所以,韩肖死后,众人都以为韩家已经没有血脉在世,韩月便继承了门主之位,且肖家的后人只有兄弟两个,但年纪都小,玄门老臣本着这种共享江山的思想,勒令韩月封肖家二儿子肖阮为了玄门少主。
不管是韩家还是肖家,如今都是步步诡谲。
肖家由五大长老把持,肖陵渊这个未来家主当得并不轻松,不然,十四年前,就不会被迫送到楚国去历练。虽名为历练,实则为发配。
肖凌渊离开了肖家,那些长老才能堂而皇之的瓜分肖家的权利,当时肖凌渊年幼,若是不离开的话留在玄门只有等死的份,况且,他对于韩肖之死有疑虑,正好借此机会出去调查一番。
肖家兄弟,一个发配楚国,一个在宫中为质,日子过得并不比韩舞影好多少。
大乐朝的传国玉玺已经失踪了30多年,是所有玄门中人都知道的事情。韩舞影此时随随便便一句话,便指认传国玉玺藏在肖家,让在场之人皆变了脸色。
“姑娘,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大长老厉喝一声,眼中有杀气涌动。
韩舞影丝毫不将那杀气放在眼中,对方还不至于在大庭广众之下就动手,所以,她笑得有恃无恐:“既然大长老疑心我,那就尽管去我院中一搜即可。”
大长老原本因为韩舞影争执而不快,这会儿听着她松了口风,面色终于松动了一些。朝外招招手,“来人,好好搜芝兰院。”
一阵盔甲走动摩擦的声音之后,很快,一名侍卫首领入内,对这大长老行了个礼。
“大人,芝兰院什么也没有。”
“什么?”大长老大惊,刚抿了一口的茶差点喷出来。他明明命人将飞鹰令藏在了芝兰院书房桌子的暗格里,之前也交代过侍卫,一会就去这些地方着重搜。
怎么可能搜不到呢?
要真是弄丢了,这回他可就丢大发了,丢的不只是脸,而是真正的飞鹰令。
想到这,大长老的脸色变了几变,阴沉无比。
“说,你都藏在哪了,如果拿出来,我可以不送官,既往不咎。”
“那怎么行呢,偷盗一定要坐牢,大伯,你可不能心软啊。”肖瑾添油加醋道,被大长老狠狠剜了一眼,这才暗暗噤了声,后退了几步。
韩舞影甩手交叠,无比闲适的一笑,“大长老真是固执,我都说过与我无关了,这么听你那意思是要不搜到不罢休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若大长老非要给小女子加这条罪名,我认了便是,何必再折腾这些小兄弟。”
韩舞影这话可谓是气人,大长老听了后脸抽搐了一下,被恨意折腾得扭曲起来。
一旁的二长老默默无闻的看着这唱戏,好心情的抿了一口茶。刚才是自己折在这女人手里,这会儿轮到老大了,惹上这女人,看来谁都讨不了好。
“姑娘,莫要给脸不要脸,你再这么不配合,老夫就只好找人给你搜身了。”大长老咬牙道。
“搜身?”韩舞影后退一步,装出怕怕的样子,“大长老这不妥吧,我一个姑娘家,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屋子你已经搜过了,搜身可就没有这个权利了。”
“是啊,大哥,搜身不妥啊,毕竟是少主带来的人。”四长老淡淡开口。
韩舞影的目光落在了这个温润而沉默的男人身上,唇瓣勾起一抹笑意。
听到肖阮的名字,肖瑾脸色划过一抹嫉恨,掐着手心,恨恨道:“莫不是你做贼心虚,所以不敢搜身?找两个嬷嬷搜你便是,有什么好为难的。我看,你分明就是怕露馅。”
见大长老果然被肖瑾说动,韩舞影森然冷笑,“大长老办事历来公允,怎么今日却欺负我一个外来女子?”
肖瑾听韩舞影这么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连忙堵住了她的话,“你莫要胡搅蛮缠,你是嫌犯,搜你的身多正常。”
韩舞影不理她,而在跨过她径直看向大长老,“大长老不就是想找到飞鹰令么?方才已经搜了我的芝兰院,为了公平起见,是不是也该去搜一搜别人的院子啊?万一都没找到,到时候再来搜身也不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