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长老深觉有理,本来是设这一局是为了陷害韩舞影的,但此时,却是找到飞鹰令为上。要是飞鹰令真丢了,他这长老之位估计也就做到头了。
“来人,去府中每个院子都搜一遍,仔细点,连下人的院子也不能放过。”
侍卫领命而去。
肖瑾张了张嘴皮子,哼哼一声坐在了二长老身边。
大约过了一盏茶功夫,那侍卫首领再次去而复返。
他迈入厅内时,每个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手中捧着的一个小小木盒上。
莫非,真找到了飞鹰令?
大长老面色一喜,忙道:“找到了吗,快快呈上来。”
那侍卫呈上飞鹰令,大长老仔细观摩之后,确认了是原物后,刚才的慌乱早已经一扫而空,精明的眼睛再次蹦射出一点点算计的光芒,问那侍卫:“在哪里找到的。”
侍卫抬眸,看了一眼二长老,肖瑾眉心一拧,就听对方说道:“在二长老书房的抽屉里,藏得很隐秘。”
肖瑾猛然站起来,指着那侍卫,狠狠道:“你个贱奴,血口喷人。”
侍卫第一次被人指着鼻子骂“贱奴”,脸色一变,朗声道:“属下所言句句属实,大人若是不信可以问问一起进去的兄弟。”
侍卫不可能说谎,众人都鄙夷的看向肖瑾,今日的肖瑾不仅口出恶言,而且诬陷他忍偷盗,与平日里高高在上,不染红尘的形象相差甚远。
原来所谓了玄门第一贵女竟然在这么不堪。众人摇摇头,表示很失望。
韩舞影莞尔,过了今日,怕是肖瑾的名声就所剩无几了。
此时的肖瑾全然没有心思去考虑别人的目光了,飞鹰令从她父亲书房搜到,这意味着什么,她简直不敢去想。
她看了一眼坐在一旁沉默的父亲,摇了摇他胳膊:
“父亲,您说句话啊……”
二长老深沉的眸子眯了眯,审视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在一副“事不关己”的韩舞影面上定了定,最后落在了大长老那张因为激动而稍微有些红润的老脸上。
冷哼一声,正欲开口,就听大长老抢先一步呵斥:“都住口!飞鹰令已经找到,虽然是人赃并获,但这么大的事,老夫不好自行处置,只好交给衙门了。”
大长老话还没说完,肖瑾急切道:“大伯,你不是说可以内部解决,不报官吗?”
韩舞影哼笑一声,笑她天真,“肖小姐,我记得你方才不是这么说的啊。你不是说‘偷盗一定要坐牢’的,不能心软吗?怎么,这会儿倒是换了一种说法了。不是我说,肖小姐,你的标准还真是高低不一的,对别人,那是真残忍,对自己人嘛,还是挺宽容的。”
韩舞影呵呵一笑,众人越发觉得肖瑾真是不要脸,既然罔顾法律,这样的行为哪里是一个大家闺秀应该有的样子。以后若是哪家娶了她去,只怕会后宅不宁,无法打理家事。
肖瑾狠狠剜了韩舞影一眼,抿了抿唇,眼中的狠厉毫不掩饰,这番模样落在众人眼中,又是一阵唏嘘。
“大哥,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吧?”二长老开口辩驳,惹得大长老冷冷一笑。
平日里都是“老大”的喊,今日竟然喊上“大哥”了,呵呵,他目中无人惯了,趁着势力扩张,哪里把他这个老大放在眼中过,今日本来是想试探试探那个何姑娘的身份,哪成想,还有这样的收获,那也是不错的。
大长老十分好心情的挥手,打断了二长老的话,“其他的话无需多说了,请判官大人进来。老二,你若觉得委屈,有什么话就与大人说吧。”
话音刚落,一身湛蓝官袍的判官走了进来,判官这个职位大概相当于楚国京兆伊。玄门的官职大多延续大乐朝旧制,韩舞影这几日早已对此有些了解。
判官与众人客套一番后,目光锁定在了二长老身上,他本来就是大长老请来的,方才在外面也听得差不多了所以,一进来直奔主题。
“二长老,劳烦你跟本官走一趟吧。”
二长老叹一口气,今日之事,老大有备而来,看来这一趟是免不了了。站起身来,抖了抖衣褶子,跟着判官而去。
走到韩舞影身边时,二长老停住脚步,盯着她的侧脸看了一眼,神色复杂。
这时,判官见身后没有动静,停下身来,回眸,视线顺着二长老也落在了韩舞影身上。想起方才在门外听到的,这个伶牙俐齿的女人真是有趣,判官眯起了眼,总觉得这个女人不一般呐!
送走了判官和二长老,肖瑾险些跌倒在地,整个人就像被抽了魂一般,唯一能动的只有眼珠子,是不是蹦射出恶毒的火光,往韩舞影身上扫一眼。
韩舞影功成身退,则无比安静的坐到一旁。
此时,门口一阵骚动传来,众人再次朝门口探去,一身红衣的肖阮正依着门框,盯着厅内众人,视线最后落在了安安静静坐着喝茶的韩舞影身上,勾唇一笑,“瞧,你的女人这不是没事么,爷说过的话还有假?”
众人惊愕之时,却见肖阮身后走出一个俊朗如天神的人,那人除了脸色有些苍白,气质更胜当年。岁月在他的脸上只留下了成熟与坚毅,却好不折损他的英气。
这是十四年来,肖陵渊第一次出现在肖家众人面前。
肖凌渊的视线越过众人,直直落在了安静的韩舞影身上,而韩舞影此时正好抬眸,两人视线相交,眸中撇去所有的艰难与艰辛,只有神情对视。
看到这一幕,大长老的眼睛眯了眯。
他竟然能够活着回来!
在众人的注视下,肖家兄弟已经步入了大厅,肖凌渊盯着主座上的大长老轻笑一声,扔出了一块青铜令牌,众人目光齐齐往那令牌上凑去,一个立体雕花“肖”字,让众人齐齐变色。
“这是肖家家主令牌,我已经通过考核,即日起正式接任肖家家主之位。大长老,你说是不是?”
肖凌渊似笑非笑的神色看得大长老心神一颤,连忙从主座上下来,躬身道:“家主,请坐。”
“大长老,你坐过的椅子我家肖大公子怎么会坐?难道你想将你的痔疮传染给我家老大?”肖阮斜睨一眼大长老,倒挂起的凤眼尽是风流气息,看得肖瑾面红耳赤。
从肖阮进来后,肖瑾的目光就没有从他身上挪开过,韩舞影抿唇一笑,原来这肖瑾这般针对自己,是为了这个红衣男。
再一看两人身上穿着的红衣,不知情的还真以为这是哪对新人在成亲呢!
不过,没对比就没有伤害,与红衣男一对比,肖瑾身着这红衣真是俗不可耐,也难怪红衣男连眼神都没有施舍一个给她。
肖阮的话让大长老一呛,面色变了几变,终究是压住了怒火,陪着笑脸道:“少主说笑了,说笑了。”
“我家老大从不说笑。”肖阮嘴角勾了勾,往韩舞影的身边凑了凑,徒留肖陵渊一人站在中央。
肖凌渊也不落座,就这么直直的盯着大长老,大长老被盯得目光发虚时,就听他凉凉的声音飘来:
“诸位正好今日都在,我这有一样好东西要给大家看。你们凑近点,莫要错过了精彩之处。”
众人闻言,果然仰长脖子往他那边凑,大长老凝着肖凌渊嘴角挂着的这抹笑意,只觉得全身凉了个透,大热天的竟然惊出了一身冷汗。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肖凌渊今日的举动与自己脱不了干系。
“大长老,你怎么不好奇吗,你走那么远干什么?”肖阮低低一笑,被点到名的大长老不得不往肖凌渊的方向挪了几步。
“诸位看清楚,这便是何姑娘的庚帖,我与她早已交换庚帖,所以,从今日起,她就是肖家当家主母。”
肖凌渊手中的庚帖晃了晃,但是却没抖开,若是抖开,韩舞影的身份就瞒不住,所以,他抖了抖之后又收了起来。
众人看向两人的目光皆是震惊。
都以为韩舞影是肖阮藏在肖家的女人,却原来,她是肖凌渊的人,而且已经交换了庚帖了,那就是明媒正娶的肖家家主夫人了。
肖瑾想到先前自己对韩舞影的种种刁难,顿时一噎,如鲠在喉。
在一看韩舞影那张平静到极致的脸,她又浮起淡淡的不甘心。
之前对韩舞影的针对是因为误会了韩舞影与肖阮关系特殊,这会儿知道后,她却也高兴不起来,因为她对韩舞影这个人嫉恨非常,她在肖家乃至整个玄门都高高在上惯了,肖家没有女儿,她早已把自己定位为肖家小姐,一心要嫁给少主,成为真正的肖家人。
可如今,她和肖阮的事情八字还没一撇,倒是先蹦出来一个女人,成为了肖家名正言顺的夫人,压她一头,她怎么会痛快。
肖凌渊和那个女人的到来,便是将她的身份打回了原形,她当了十几年的肖家小姐,今日被人撕开了身份,她说到底不过是个长老的女儿,任凭她父亲在肖家的地位再高,也改不了她的出身,今日,韩舞影便是对她的耻辱,让人认清,她不是肖家正儿八经的主人。
还没从愣怔中回过神来,又听肖凌渊道:“既然肖家主人回来了,那住处也得重新安排一下了,这芝兰院被毁,这百合园便是最好的院子了,福叔,尽快收拾一下,重新装潢一番,大婚之前让夫人入住。”
肖瑾脸色又惨白了几分,嘴唇轻颤了一下,狠狠的看着韩舞影。
她的百合园,连与她商量一下都没有,就这么被指给了那个女人?
她刚想说话,就听大长老先她一步站出来,“家主,这恐怕不妥当。”
“哦?有何不妥?”肖凌渊眉毛一抿,看向大长老。
“毕竟你与何姑娘还未成婚,何姑娘不宜住在府里。再说,你们这种私下交换庚帖的行为说好听一点是两情相悦,说难听一点是私相授受。传出去对肖家名声大为不利。”大长老满嘴的正义凛然。
却,只换来肖凌渊满不在乎的一声轻嗤,“我与何姑娘都父母双亡,试问,这天下还有何人能做得了我的主?”
大长老一噎,前段时间发现肖凌渊悄悄回府盗走庚帖之后,几大长老大怒,就曾派人去拦截追堵过,不过后来他回来之后,还未在府中路面就被派遣到云山参加最后的考核历练,他因为在云山布置好了一切,以为肖凌云会死在云山,所以就没在追究这庚帖的事情了。哪成想,肖凌渊不仅活着回来了,而且完好无损。
且他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提起了庚帖之事,大长老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有些场面话他却不得不说,所以也不敢反对的太明显。
毕竟如今,肖凌渊的身份与十日前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拿到家主令牌,通过云山考验,肖凌渊如今已经是肖家家主了。自然可以不再受制于他这个长老了。
大长老可以预计,此番肖凌渊归来,怕是不好对付了。
作为家主,他的婚约确实是可以自己做主了。
大长老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说辞,就听肖瑾道:“这个何姑娘来路不明,谁知道她是不是觊觎肖家的权利地位呢,这样居心不良的女人怎么能进肖家大门!”
“啪!”一声脆响,将肖瑾还没有说出口的话全部吞回了肚中。肖瑾不敢置信的望着在他面前甩甩手腕的肖阮。怎么也不敢相信,有一天,他会打自己。
“爷最听不得人聒噪。我家老大不打女人的,但爷知道他此时很想打你,所以爷就代劳了。”
肖阮朝韩舞影眨眨眼,一脸“你不用谢”的表情,忽然感受到了一阵凉风从后背扫过,肖阮回头,对上了自家大哥那双要阴沉的眼,他缩了缩脖子,讪笑一声,自觉离韩舞影远了一些。
“你错了,我不是不打女人,只要惹到了我的夫人,不管男人女人照打不误。”肖凌渊把玩着手中的茶盏,淡淡道。
那声音如同六月飘雪一般,寒澈骨。
众人看了一眼肖瑾白皙的脸上那五个分明的手指印,再看看那如同煞神一般的两兄弟已经那安静到尘埃里的女人,画风虽然奇怪,但威慑力却是十足。
恐怕在肖府,再也没有哪个不开眼的敢找这位姑娘的麻烦了吧。
就连大长老也眯了眯眼,恨恨道:“既然家主心意已决,那就自己看着办吧。”
总算听到了一句人话,肖陵渊毫无表情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松动,众人只觉得他深沉的眼眸中迸发出一抹生机,带着毫不掩饰的喜色。
一时之间,春回大地,冰雪消融。
连肖阮也啧啧几声惊奇。他还想再打趣的时候,被自己老大一个冰刀子眼神一扫,暗暗缩了缩脖子,顿时又做鸵鸟状,默默退到一旁。
肖凌渊眨眨眼,等那椅子终于晾凉了,在高座上坐下,掀开眼皮子慵懒的扫视一眼神色各异的众人,对四长老道:“四叔,这大婚之事就交给你了。你可得大肆操办,风风光光的迎娶夫人进门。”
四长老没多想,点头应了应。
众人还未回神,就见肖凌渊招呼众人靠近一点,等大家走近了,他伸出右手,手腕上一条一寸长的黑线看得众人一惊。
大长老脸色猛然一变,还未及惊呼。那黑线突然从他手腕处迸裂,血溅了众人一身,而拿黑线迅速蹿至大长老眉心,没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