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肯表演,小王到可助兴。”皇上西首一席上永远一身天水之青的莫叙开口。
众人诧异的看着莫叙,莫叙看着对任何人都彬彬有礼的样子,其实,最是冷淡疏离,莫叙的侍从原本一直捧着古琴站在莫叙的身后,可是也没有想到主人会有心思表演,他不由得瞪大眼睛,要知道,莫叙常说那些喜欢献艺的人是花孔雀,他宁愿弹琴给山水,寄情与花木,今天这样子自动请缨实在是让人大跌眼镜。
“恭敬不如从命,如此民妇献丑了。”云朵朵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褶褶生辉,一个要求,换句话说,她带着兜兜离开,那就是可以得到皇上的亲许了。
云朵朵说出自己要用的道具要求,皇上眼中闪过趣味,还真没有见过这样的表演,吩咐了人去兵器库挑选了些软鞭子过来,云朵朵找了找手感,挑出两个一样长短的,然后拿下去加工。
云朵朵向莫叙走去,在这里,音乐可不是随听谁有的,有人愿意伴奏何乐而不为,不然估计她会舞出一股子血腥味来。
云朵朵半蹲着身子做了个万福,“公子有礼,不知公子能否弹新曲?”
这里的曲子就跟咏叹调似的,慢慢腾腾的,她需要的可不是怡情的曲子。
莫叙淡淡地扫了云朵朵一眼,“秦夫人先哼唱一遍,看莫某弹得可对?”
他不说他不会,却说让云朵朵哼唱一遍,这人看来是个音乐天才呀。
云朵朵唱歌虽然不见得多好,还好不走调,不然也不敢要求了。
莫叙等她哼唱完毕,手指放在琴上,一曲气势磅礴的音乐流泻而出。
云朵朵震惊的看着莫叙,靠,太有才了,这哪像是第一遍弹得人?看他弹得这么烂熟,还以为他以前一直弹这曲子呢,云朵朵不由得对莫叙刮目相看,怪不得他老是不可一世的样子,原来人家有资本狂,莫叙弹琴的时候,周围忽然就寂静下来,用万籁无声来形容都不为过,莫叙的琴艺可不是谁想听就能听得到的,虽然莫叙只是一个质子,可是,质子也不是谁都能做的(普通老百姓你求着人家,人家也不会让你做质子呀),尤其,莫叙气质淡雅如竹,人又长得俊逸无双,才学也是那些自称才子的的人也望尘莫及的,京城中可有不少闺秀对他芳心暗许,京城之中学古琴都已经达到了狂热的地步,为了能接近心仪之人,京城女子琴艺都请高人传授,希望有一日能得偿所愿,和莫叙琴瑟相和,谁也没想到,莫叙竟然肯为一个已经嫁人的女子弹琴,众女子看着云朵朵的目光既羡慕又嫉妒,不过因为云朵朵已经嫁人,所以她们到都可以接受。
宫中能人巧匠自然不少,这边莫叙弹完一曲,那边已经按照云朵朵的要求弄好了云朵朵需要的道具。
“皇上太后,今日是太后老佛爷的千秋,民妇为博太后一笑,这就献丑了,皇上太后可不许说不好。”这一天,云朵朵都把她一辈子行的礼都行完了,礼多人不怪么,总不会错的。
只要不说不好,那就是好了,那她就等于是赢得了皇上的许诺。
“先表演完了再说。”其实皇上才是真正的狐狸呢,又怎么会云朵朵还没有表演,他就许出愿望?而且,他也想好了,要是云朵朵真的能博的武将们的好感,那他就直接在云朵朵表演结束后宣布她为一品诰命好了,毕竟,他也想笼络住武将,平常这种日子,武将最受拘束了,连喝酒都和不痛快,难得今日他们这么有兴致,皇上多会算计呀。
云朵朵淡笑,不管怎样,有一线希望,她都会去争取,不试过,怎么能知道行不行。
云朵朵缓缓向殿中退去,手臂忽然被人抓住,云朵朵刚想使个过肩摔,一侧头,见到是秦子期,连忙堆起笑脸,“相公,你拉着我做什么?”
云朵朵现在心情很好,不想和秦子期一般见识。
秦子期向上跪了下去,“皇上,拙荆只会种地,不会什么表演,还望皇上收回成命。”
云朵朵瞪大眼睛,这时候他跑出来了,早干什么去了?
秦子期拉拉云朵朵的衣袖,“朵朵,圣驾之前,岂容你放肆,还不跪下?”
秦子期不是聋子,刚刚柳雁雁表演完,众人的话说的那个难听,他只好装作喝多了,云朵朵守拙,反正人家都知道她是个农妇,也不会说什么,原本他以为云朵朵会拼命拒绝的,谁知道她竟然答应了,秦子期的脑袋锈住,此时才醒过神,云朵朵要在表演,就算他做官做到了一品又如何?还是会被人取笑的,她会什么他还不知道?在这满殿才子佳人中,云朵朵连狗屁都不是。
“秦夫人的聪慧,连太后都是夸赞的,秦大人你怎么反倒不相信秦夫人?”一声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不是白舞畅却是哪一个?
白无常明明看到了云朵朵眼中那蠢蠢欲动,却被秦子期无奈的拉住,他忍不住开口帮云朵朵道。
云朵朵趁机挣脱他,走到大殿之中,冲着莫叙点点头。
莫叙手指微抬,刚刚弹过的乐曲再次响起,前奏过后,云朵朵手中的红纱猛地飘逸在空中,原来云朵朵却是把红纱缝在了鞭子上,纱虽然轻,可是却被鞭子舞动,飘向很远,云朵朵被红纱包裹在其中,透过纱看到中间云朵朵的身影,竟然让人恍惚置身在梦中,云朵朵就像那梦中的仙子一般,云朵朵哪里会什么舞蹈,她只不过是舞了一套鞭法而已,原本凌厉的鞭法,因为在鞭子上缝了轻纱,刚中带柔,竟然说不出的美丽。
秦子期茫然地看着云朵朵那美丽的身影,云朵朵是他们村子里最美丽的女人,他一直认为,云朵朵是美丽的,可是却从不知她竟然还有着不为他知的美丽,他的心里升起恐惧,不知为什么,忽然感觉云朵朵真的如同天边的云朵一般,明明就是一个低到尘埃的女子,怎么会让他有那种错觉?云朵朵就像那欲火重生的凤凰,美艳不可方物,为何,他感觉他再也留不住她一般,看着武将们眼睛一眨不眨的、囧囧有神的,盯着云朵朵,秦子期心中烦闷,恨不能拉了云朵朵离开,到只有两个人的地方,这里让他觉得憋闷。
武将们屏住呼吸,云朵朵明明身形矫健,英姿飒爽,偏偏身子娇小玲珑,这些人简直无法想象,云朵朵是怎样把力和柔两种完全不同的美糅合在一起。
“这样的一个女子呀。”白舞畅走到秦子期的身边。
若有所思的看着大殿之中那翩跹的身影,可惜相遇太迟,那么,他就站在身后,默默祝福她,希望她过的幸福一些吧,虽然,心中是那么的痛。
“秦侍郎,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呀。”白舞畅磋叹,假如是他娶了云朵朵,绝不会让她受一丝委屈。
一声惊呼,秦子期向云朵朵看过去,忍不住脱口而出:“这个笨女人……”
白舞畅冷冷地看了一眼秦子期,秦子期后面的话生生咽了下去,只是担心的看着云朵朵。
原来,云朵朵手中的纱竟然落到了灯上面,现在已经燃起明火,云朵朵冲着众人灿烂一笑,手臂一扬,红纱飘起,带起一片火光。
太后毕竟年老眼花,就算大殿内亮如白昼,也看的不那么清楚,这下子火光围着云朵朵转,太后见了,微眯着眼笑道,“这个丫头,果然古灵精怪的,招人喜欢。”
而皇上早就在云朵朵手里的轻纱飘到火上去的时候就微向前探着身子,原本是想要喝令太监们赶紧灭火,不想云朵朵竟然接着舞着,他看的出神,竟然一直保持着那个怪异的姿势,此时听了太后的夸赞,皇上也笑道:“这秦夫人别出心裁,果然与众不同。”
白舞畅看着被红纱火光包围其中的云朵朵,想起云朵朵救跳楼的他的那个时候,那时,两个人也是被红绸包围着……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一舞毕,大殿之上想起热烈的叫好声,上来几个小太监踩灭红纱上的火焰,云朵朵含笑走上前跪下,“皇上,可以给民妇奖赏了么?”
云朵朵自信满满,要知道,她这可是结合了好几个影视剧里精彩的表演,她毕竟不像那些舞蹈学院的女子一样,专攻舞蹈,水袖舞得如行云流水一般,所以她借鉴了《我的野蛮婆婆》里,女主角表演丝带舞,索性连借火也剽窃了来。
太后听了撑不住笑道:“这个秦夫人,竟然比放印子钱的人逼债还逼得紧,皇儿,你可是金口玉牙,说过的话,要算数。”
太后还没见过这么精彩的表演呢,心中喜悦,竟然开起了玩笑。
“哎,儿臣还从来没遇过有人向儿子逼债呢,不过,看到太后如此开心,儿臣虽然被逼债,竟然也觉得开心。”
皇上难得的肯陪着太后说笑,随即脸色一正,“秦云氏接旨。”
云朵朵一愣,旁边有人提醒她道:“还不跪下。”
云朵朵连忙跪下,心中迷茫,她还没说要什么呢,皇上怎么就宣旨了?
云朵朵还是太天真了,皇上说你要什么就给你什么——你就能要,你就敢要?你要是要皇位呢?那只不过是皇上的客气话,千万当不得真的,也就是云朵朵想要带着兜兜堂堂正正的离开,所以才会听了那话就当真了。
“封秦云氏为一品诰命夫人,上玉牒。”皇上看了看坐在一旁的柳宰相。
柳宰相低头不语,手指紧握成拳,他不服,他怎么会输给这么一个农妇?可是,事实摆在眼前,他输了,输的一塌糊涂,要不是有柳莺莺给他撑面子,他都无言在在朝堂上呆着了,可恨的是,逸青临出门竟然身体不适,要不然,他也不至于输的这么惨,他忘了,柳逸青之所以身体不适,就是因为他反对柳雁雁进宫,被他打了十大板子。
云朵朵跪在地上,原本张开的手掌蜷起,指甲嵌入手心,头部低垂,没有人能看得到她的表情。
“朵朵,还不谢过皇上洪恩。”秦子期连忙跪下谢主隆恩,并推了云朵朵一下。
谢你个毛线,云朵朵暗骂,脑袋迅速运转,她绝不可以接旨,她要是接旨,那就是默认了秦夫人的身份,那可就是板上钉钉,无法改变了。
云朵朵心中沸腾,怎么会这样,这实在和她想的有点南辕北辙,她是要下堂,不是要封诰。
“秦夫人是我大周朝最年轻的一品诰命呢。”太后虽然防备着云朵朵,也只限于她别勾引她的乖孙孙,其实,她是很喜欢云朵朵的,此时见到云朵朵不言语,替她解围道,只要她有诰命在身,畅儿就算是对她有好感又如何,虽然别人都说畅儿行事乖僻,只有她明白,那是他保护自己的一点小手段,云朵朵,过的不好,畅儿就会忍不住关心她,替她抱不平,可是要是云朵朵过的好了,畅儿绝不是那种不知礼仪的糊涂孩子,要说太后还真是最了解白舞畅的。
“是呀,秦夫人一定是高兴极了。”白舞畅都说不准他说这话是什么滋味了,又酸又涩的,他该替云朵朵高兴的不是么?可是为什么心里却空了?
“民妇有本要奏。”云朵朵抱着鱼死网破的决心,猛地抬起头来,直视着高高在上的皇上。
“讲吧。”皇上没有注意到云朵朵目光中那一闪而逝的犀利,漫不经心地道,想来也不过就是和别的大臣一样的谢恩本子,想不到她口口声声民妇,竟然如此知书达理,不像有的女子,还没怎样就先称臣妇了。
“民妇之夫,身为一品大员,不思为君分忧,为民请命,每日里宣淫,后院女子被其淫威所迫,现有女五人怀有其子嗣,臣妇未能相夫,深感自责,然子年幼,恐学其父,愿学孟母择邻,自请下堂,带小儿离开。”
云朵朵铿锵有力,一字一顿,口齿清晰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