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朵朵磕了一个头,缓缓站起,因为跪的久了,双腿发麻,起来的时候,身子略微踉跄一下,旁边伸出一个手臂,扶住了她,云朵朵顺着那手臂看过去,就见到秦子期担忧的眼神,云朵朵抽回自己的手,低声道:“相公,我下堂之心已定,如今后院之中已有六人为你怀有子嗣,你还是放我们母子走吧。”
云朵朵这话其实根本就不是说给秦子期听得,既然事情闹到了御前,根本就容不得他做主了,云朵朵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脱口而出这番话,也许就因为秦子期那对女人永远一副绅士模样的样子,他要生活在二十一世纪也无可厚非,在古代,他这样的对女子无事献殷勤,分明就是要坏人名节的伪君子。
秦子期听了神色一暗,他想不明白,要知道,他娶云朵朵的时候家里只有两亩薄田,而云朵朵却是村里长得最美的女子,有不少人觊觎云朵朵的美色,云朵朵都没有跟人家跑了,以前,家里那么艰苦他们都挺过来了,而现在他也没有懈怠云朵朵,日子比当初好了不止百倍,云朵朵为何反倒非要闹着下堂?他一直以为她是置气,一直以为……可是,她竟然不惜闹到御前,他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恶事了么,这么一想,秦子期的目光便冷,退后一步,“你自己小心。”
他觉得自己已经仁至义尽了,他并没有向别人那般富贵了就抛妻弃子,这一切都是云朵朵自找的,他还是想想怎么样挽回自己的官运,至于云朵朵,下不下堂就让皇上裁定吧,不就是一个女人么,虽然他还是很眷恋她的身体的,不过,这世上永远都不会却娇嫩的小女人,就算现在云朵朵的皮肤还是那么细腻,再过个几年,也就色衰了,这么一想,秦子期觉得舒服多了。
云朵朵向外走去,背影挺直,即使这一次没有成功又如何,她不会放弃的,而且还要在兜兜会说话之前。
白舞畅看着云朵朵那孤寂的身影,心中漫过疼痛,要不是绝望了,一个女子怎么会自请下堂,这个世道,原本就不允许女子特立独行,她做的够好的,还要她怎样?她只是想要带着自己的孩子离开而已,这么简单的要求,都无法得到,白舞畅不由自主的向云朵朵迈开步子,他想追上她,告诉她别伤心,他是站到她身边的。
“畅儿,你也老大不小了,哀家见你和敏霞郡主还算合得来,今天就定下你们的亲事,当做送给哀家的贺礼如何?”太后见到白舞畅的神情,心中一紧,叫住白舞畅。
云朵朵原本也没理会,径直向外走去,反正她只想做个平凡的人,过着平平淡淡的日子,只要平平安安就好。
“老佛爷,你喜欢敏霞郡主,你娶她好了,我没兴趣。”白舞畅眼见云朵朵离开,匆匆撂下话,向云朵朵追去。
刚出大殿们,焦急的张望,一张梨花带雨的脸呈现在他的眼前,“敏霞……”
“我不是有意的,我听人家说秦夫人自请下堂,心中好奇,就想来看看。”敏霞郡主心里明明难受的要死,脸上却露出笑容。
“敏霞,你是个好女孩,我一直把你当妹妹看的。”白舞畅岂能不知道敏霞郡主对他的那点小心思,让他和敏霞成亲,感觉像是乱(和谐)伦。
“畅哥哥,你是在找人么,我刚才看到有个人向那边去了。”敏霞郡主伸手一指,指向与云朵朵背道而驰的方向。
“恩,敏霞这么可爱,会有好多优秀的人来向你提亲的。”白舞畅敷衍的说了一句,匆匆追了过去。
敏霞靠在柱子上,无力的闭上眼睛,白舞畅再不走,她就要痛哭出声了,她才不要那么丢脸,畅哥哥说过,最喜欢看她的笑容,所以,她无论遇到多么不开心的事情,都不哭,都要笑着去面对,畅哥哥,敏霞郡主在心中轻声喊道,请允许敏霞自私一回。
敏霞郡主擦干泪水,脸上神情坚毅,迈步向大殿走去。
畅哥哥,即使你讨厌我,怨恨我,能嫁给你,呆在你的身边,我也甘之如饴。
白舞畅寻寻觅觅,竟然叫他在离大殿并不太远的地方遇到发呆的云朵朵。
“云朵。”白舞畅惊喜地喊了一声。
云朵朵回过头见是白舞畅,眼中闪过感动,他是因为担心她,才会借故离开的吧。
“小畅子,这皇宫中人怎么这么势力呀,躲我向躲瘟神似的,好歹来个人送我出宫呀。”云朵朵埋怨,她都站在这里这么久了,竟然没有见到一个人影。
白舞畅眼中精光一闪,他也觉得有些不对,还好他在大殿中已经埋伏好了人手。
“云朵,现在这里不安全,我送你出宫。”白舞畅拉着云朵朵的手开口。
云朵朵点点头,这个皇宫让人觉得压抑,真无法想得通,都削尖脑袋把女儿往这里塞是为了什么,处处都透着杀机,难怪宫中女人都不怎么长命,原本都是天真浪漫的,进入这吃人的后宫,要么就变的勾心斗角,要么就心如死水。
“云朵,你怎么会要下堂?一品诰命不好么?”白舞畅忍不住问道,要知道,为了她,最后他还是求了太后,让秦子期修建菜园子,不然,这功劳怎么能落到他身上。
“当然很好,只不过各有所求,我要的不过是一片广博的可以自由翱翔的天空,和兜兜一起笑傲江湖,那将是多么快意。”云朵朵向往地道。
“你下堂就是为了这些?那……不下堂也可以呀,只要你家相公放了外任……”白舞畅迟疑道,要知道,世俗对女子是很严苟的,一个下堂女子的生活会很困顿的,尤其让白舞畅无法接受的是,男人们会一面骂着云朵朵不守妇道,一面恨不得爬上她的床,证明她就是不守妇道。
“你不懂,没有男人,也比和别人分享男人要痛快的多。”云朵东拍了拍白舞畅的肩膀,他怎么会懂呢,他只是一个小太监而已。
白舞畅听明白了,脸色一红,“我怎么不懂,我也是男人。”
“是,是,我说错了。”云朵朵很没有原则,她怎么能打击一个小太监的自尊心呢。
“我没有说错,我就是个男人,真真正正的男人,我是当今皇上的小儿子翼王白舞畅就是我。”白舞畅说出来,只觉得胸口一畅,紧张的看着云朵朵,她不会怪自己瞒着她吧,她以后不会不理他了吧。
云朵朵歪着头狐疑地打量着白舞畅,这小太监不会是受了什么刺激了吧,她自认没有说什么刺激到他的话呀。
“什么人,出来。”白舞畅身形一晃,挡在云朵朵面前。
莫叙从廊柱后转出,“恭喜小王爷,贺喜小王爷。”
莫叙说着恭喜的话,脸上却没有一点恭喜的样子。
白舞畅一见是他,脸上的神情松弛了下来,“是你呀。”
白舞畅看了云朵朵一眼,那意思分明在说,你看,我没有骗你吧,我真是小王爷,白舞畅猛地回头看向莫叙,“你刚刚说什么?”
莫叙的脸上依旧平静无波,“皇上刚刚下旨,给小王爷和敏霞郡主赐婚。”
“什么?”白舞畅难掩脸上的恼怒,他都拒绝了,他们还是不肯放过他么。
“有人要刺杀皇上,敏霞郡主替皇上挡了一剑,所以,你不娶她也无所谓,反正她也快死了。”莫叙淡淡地开口。
“怎么会这样?”白舞畅皱眉,他安排的那些人可都是高手,怎么会让他们伤害到敏霞郡主的?
“莫兄,你帮我送秦夫人回去。”白舞畅冲着莫叙不客气地道,他必须得回去看看,有莫叙在这里,没人伤的了云朵朵,只有他知道,莫叙其实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并不像他表面表现得那么柔弱。
白舞畅一阵风似的掠过去,云朵朵还没有从这个消息反应过来,“你说他是王爷?”
云朵朵指着白舞畅的背影,迟疑地问道。
“他原本就是王爷。”莫叙依旧以一贯的腔调回答云朵朵,他的声音很醇正,低低的像是大提琴般柔和,让人听到会忍不住沉浸其中。
“哪有王爷打扮成女人的?这也太另类了吧。”云朵朵纠结,本来她挺喜欢这个小太监的,谁想到竟然是王爷,哎,在现代遍地都是总裁,怎么跑古代来,巧不巧的遇到一个一个太监都是王爷,哎,云朵朵幽幽的叹一口气。
“你不开心么?”莫叙挑眼看了云朵朵一眼,只当她是因为白舞畅和敏霞郡主的婚事烦恼。
“我来到这里,原本就朋友不多,他要是个小太监还好。”云朵朵低了头,闷闷地道,她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她能接受一个小太监是朋友,却无法接受一个王爷是朋友。
莫叙深深地看了一眼云朵朵,这个女人还真是奇怪,一品诰命不当要下堂,王爷不要要和太监做朋友,不过,他原本就是一个不喜欢多话的人,自然不会加以评论,默默地陪着云朵朵站在那里。
云朵朵看了一眼他,“不知该怎样称呼公子,公子可愿意帮我找个小太监领我出宫。”他既然和白舞畅相交,身份自然也不会低,总不能让他给自己领路,虽然和他见过两次面了,可是,云朵朵竟然还不知道他的姓名,主要是非必要云朵朵都不愿意和男人扯上关系。
莫叙刚要说话,就听那边传来喧哗,他眉头一蹙,一个闪身竟然不见了。
云朵朵一愣,靠,带不带这样的,会功夫了不起么?连个屁都不放,就那么走了?她虽然尽力把自己的思想和古代人同化,可是,也不能一下子就按照古代人的思想考虑问题,她和莫叙毕竟是男女有别,给别人看到还不知道要编排出什么来,瓜田李下,总是要避嫌的好。
云朵朵向人声沸腾处走去,却见白舞畅被一帮人追着跑出来,前面就是荷花池,白舞畅毫不犹豫的跳下去。
云朵朵靠了一声,现在已经是中秋了,他不要命了?
云朵朵毫不迟疑地拔下头上的金钗,一缕头发被金钗那繁琐的花饰给勾住,云朵朵也没有那闲工夫,直接把那缕头发薅(hao)下来,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双手向两旁一使力,繁琐的宫衣被她撕开,云朵朵只穿着中衣,如同一只狸猫,敏捷的跑到荷花池旁,毫不犹豫的跳下去,向白舞畅游去,白舞畅双手扑腾着,一看就是不会水的,不会水你往水里跳个什么劲?云朵朵一把抓住他的头发,化掌为刃,直接劈向白舞畅的后脖子,白舞畅直接被她劈晕过去,两个人的头发都已经散开,如同水草一般,互相纠结的缠在一处。
云朵朵把白舞畅拉到岸上,看着一众围过来的人皱眉,白舞畅不是王爷吗?怎么会被人逼的自尽。
云朵朵刚一动,头皮扯得生疼,“把你的宝剑借我一用。”
云朵朵看到那个小将军就在她身侧,口中客气,手已经拔出他腰畔的剑,直接贴着白舞畅的头皮割下去。
“你好大的胆子。”被人扶着颤巍巍过来的太后,一见她原本人见人爱的乖孙,竟然被她一剑把头发割断,气的浑身发抖,再看白舞畅那堪比雷公的发型,没有当场晕过去。
“人都死了,要那么英俊做什么?”云朵朵这才发现她犯了一个错误,要说这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也就是下意识的动作,毕竟,她一个女人弄那么个阴阳头难看死了,可是,两人的头发纠缠在一起,不弄开她怎么看白舞畅是死是活,她忘了,古代人是不兴理发的,人家奉行的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什么?死了?”太后一听,眼睛一番就要晕过去。
云朵朵抢上一步,死死的掐住她的虎口,“老佛爷,你可不能晕,他还没死透呢,你要是晕过去,没人听我的话,他就真的没救了。”
太后一听,这还有救呀,眼珠翻了两翻,终究还是没晕,双眼殷殷的看着云朵朵,“你说畅儿还能救活?”
太后颤巍着声音问道,谁能想到这孩子竟然这么傻,敏霞郡主为了皇上受了伤,性命却是无忧,白舞畅一听,含笑道:“原来死有那么多好处,那么我死了,是不是你们就不会说我是抗旨不遵,不是拂逆?”
皇上听了,气的答了一声是,这傻孩子竟然就跑出大殿投河自尽,众人开始都没有想通,还当他是气跑了,这孩子,你不想娶敏霞郡主,谁还逼着你不成?
太后抹着眼泪,竟然忘了,刚刚她还逼着白舞畅呢。
“让人赶紧去厨房拿一口大锅来。”云朵朵吩咐道。
太后虽然不知道拿大锅干什么,可是还是吩咐了。
一会功夫,两人抬了一口大锅来,云朵朵眼角一抽,这锅可真是大。
云朵朵双手一使劲,把白舞畅扔到锅上,只一会功夫,白舞畅呕出肚子里水,他落水时间并不长,本身谁不会水,可是却会功夫,不由自主的闭气,所以根本没有那么严重,会昏迷不醒,主要还是云朵朵劈的那一下子。
呕出肚子里的水,白舞畅微微抬头,就看见云朵朵一身白色中衣水淋淋的往下滴水,披头散发,的,那头发也奇怪,越往底下越厚,到了根部,竟然齐刷刷的,白舞畅的神识还没有归位,他喃喃道:“你是水鬼还是白无常?和我的一个朋友倒是很像。”
太后见他醒来,说的话却这般让人心碎,扑上前去心肝肉儿的就叫了起来。
白舞畅听了太后的叫声,神智才略微清明,转过头去看着众人都围着他,白舞畅微眯凤眼,咧着嘴道:“老祖宗,我现在也死了一回了,是不是所有的罪名都抹杀了。”
皇上沉着脸,在心中骂了一句孽障,要死在大殿里不能死么?偏偏跑出来跳河,分明是给人家救他的时间,这种生死攸关的事也能儿戏么?
“阿嚏,阿嚏。”现在毕竟不是云朵朵掉进河里那时候,夜凉如水,云朵朵心中哀怨,看来是感冒了,哎,皇宫跟她真是反冲。
众人向云朵朵看去,看了一眼,目光转开,又忍不住看了一眼。
有个老学究用鼻子哼了一声,“有辱圣人教诲。”
云朵朵一愣,奇怪的看着那个老学究,丫的,老虎不发威真当我是病猫呀。“圣人就是教你见死不救的?”
要是别人,云朵朵或许真就袖手旁观了,可是,那个人是小太监呀。
老学究一张脸憋得紫中发蓝,手指颤巍巍的指着云朵朵,“你……你有辱斯文。”
“斯文败类吧,老头,你跳进去,我绝对会很听圣人教诲,我一定整理衣冠为你做一篇那个叫什么讣文的。”云朵朵翻了翻白眼,这家伙倒像是孔夫子的徒弟,在战场上不逃命,先整衣冠,不过,依云朵朵看来,他就是个伪道学,这要是以前,她一定会揪着他的领子,给他扔进河里,叫他跟她讲道理。
白舞畅摇摇晃晃地走到老学究的面前,揪住他的领子,手中用力,把他扔到河里。
众人都被他的举动惊呆了,白舞畅嫌弃的拍拍手,“去,找几个膀大腰圆的女人救他上来。”云朵朵瞪大眼睛,这小王爷怎么就这么可爱呢。
“皇儿。”皇上无奈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