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拘禁在一间小楼里,门外全是守卫,就连屋内也有似昨日那样粗壮的侍婢约莫十几人,即便如此我的有脚上也被套上了粗铁链子,一端锁在我的右脚踝上,另一端连着床脚,我能活动的范围不足五米。
我从第一天开始便向那些侍婢打探情况,无人应我,约莫三四天,那些侍婢见我老实,偶尔能应我的话,但仅仅是这院子又多大,院子外面是什么这样无关紧要的问题,绝不透露半点不该透露的消息。
娄岐南既然要借我和子义称帝或令诸侯,暂不会加害子义。只是阿琼姑姑不知是否还无恙。娄岐南向来不留无用之人,我担心阿琼已被灭口。
我心里实在难安,面上却不敢露出太多情绪来。这些侍婢时刻监视着我,外面有重重守卫,外人要靠近我尚且艰难,即便我知晓子义被关在何处,若想从这里逃出去,也是神佛难助。
思及此,我免不了又是一阵叹息。罢了罢了,我心想,随手将瓷杯置在案上,转身想倚在榻上歇歇,还未走远,“啪”地一声,左侧纱窗突然被一个黑色的东西撞开。
我惊了一惊,下意识地后退跳开。侍婢推门而入,将我和这窗户周围团团围住,外头守卫也来了大半。
那黑色东西上还插着一支箭,血淌在暗蓝烫金的地毯上,金线绣着的朱雀被染成了鲜红的颜色。
我走上前细瞧了瞧,是只死鹰,不知被何人射中落到了我这边的院子里。
“去查查是何人所为。”身后的女官开口道。
话音未落,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哗,乒乒乓乓的像是有人拿着东西不住地敲打铁甲。
“世子……”我听见有人唤道。
屋里突然闯进来一个八九岁的孩子,头上将青丝绑成辫子高高束起,身着暗红的烫金袍子,衣袍上用金线绣了朱雀和祥云的暗纹,一边扒开身边的侍婢,一边拿着雕弓敲打想要阻拦的守卫。
“本世子的鹰呢?”那孩子嚷道。
那女官赶忙让侍婢将死鹰呈到那孩童面前。那孩子见死鹰还淌着血,遂露出些嫌恶的表情,挥了挥手,让那侍婢将死鹰拿下去。
他转了转眼珠,又看见了我,上下打量了一番,道:“这个人是谁,怎么穿得和我们不一样?”遂又仔细看了看我还未被换下的粗布衣裳,“你是越人?”
我还来不及回应,就有侍婢将我与那孩子隔离开来,女官一面命人将我带下去,一边哄着那孩子离开。
谁知那孩子偏不听女官的哄劝,女官越是哄他,他越不耐烦,最后甚至将手里的雕弓“啪”地一身摔在地上,气鼓鼓地坐在凳子上,道:“本世子今儿就不就走了!”
此话一出,那女官急了,左右看了看不知该怎么办,脸急得有些发红。我见那女官的表情,猜测这孩子说的话似乎是认真的,若是不把他哄高兴了,今儿他是不会走了。
“不如去禀告夫人吧?”有侍婢小心翼翼地说。
“可侯爷他……”那女官似有犹豫,略想了想,与身边人低语了几句,让那人出去了。
守卫都到门外守着了,屋里只留下了几个侍婢。不一会儿外头又来了一阵喧哗,紧接着是跪拜行礼之声,再然后,一着浅金华服的女子出现在屋里。
“拜见夫人。”侍婢皆跪拜行礼。
我认得那女子,是苏尔容,苏姐姐,十年前被指婚给娄岐南的右丞之女。
有侍婢见我呆立不动,伸手想将我拉下,却被苏尔容一手拦下,“不得无礼!不是要匡扶新王吗?怎的对公主如此无礼?”
那女官张了张口,似乎想反驳什么,最后顿了顿,道:“奴婢知错。”
嘴上虽是说知错,面上却静得很,毕竟我的处境人尽皆知。
苏尔容应是知晓我的境遇,对那女官也不作过多为难,挥了挥手,道了平身。
屋里无人言语,有些静。苏尔容示意众侍婢平身后,却没再理会我,转身对着那孩子轻声道:“是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奴才惹得我们小世子这么生气啊?”
苏尔容之言直至那名女官,未等那孩子说话,那名女官先跪下了:“奴婢该死,奴婢知错,奴婢惹世子生气了,请夫人责罚。”说着,不住地磕头求饶。
“这个女人是谁?”那孩子指着我问道。
“是你父亲的座上宾,不可无礼。”苏尔容淡笑道,又揉了揉那孩子的脑袋。
“那南边院子里的女人和小孩子也是父亲的座上宾吗?他们也是越人。”那孩子问道。
“夫人……”那女官开口似要阻拦。
“是啊,他们也是你父亲的座上宾,对他们不可无礼,”苏尔容笑了笑,又瞥了一眼俯身跪地的女官,“你若是看见哪个奴婢对他们无礼,可要好好教训一番,免得人家责怪我们娄家没有礼数。”
女官低下头,知道这是苏尔容给的警告,便再不言语。
“可为什么她的脚上有锁链?那是囚犯才有的。”那孩子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了。
“因为外面太危险了,这个姐姐不听话,偏要跑出去,为了不要她受到伤害,所以啊才把她锁起来。”苏尔容又笑了笑。
“就像我有时候不听话,父亲将我关在屋子里一样吗?那这个姐姐也太不听话了,怎么还能让人锁起来呢。”那孩子看着我,扑闪着大眼睛。
“这个姐姐啊哪儿有危险就往哪儿去,实在是太不听话了。”苏尔容道。
我抿唇一笑,苏姐姐这是在怪我,不该重回越宫,卷入是非。
“好了,我们走吧,不要再打扰姐姐了。”苏尔容道。
那孩子站起来,跑到我跟前,道:“你叫什么?”
依旧是很不客气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