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华殿一切如昨,只是前殿院子里的梅花树长得越发精神了。我进到殿中,见饶从凝歪着身子斜倚在床榻上,半咪着双眼望着窗外的梅花树,柳眉薄唇,又未着胭脂,显得很是憔悴。我进到殿里她也未察觉,还是采苓凑近了轻声说:“贵人,西姑娘来看你了。”
饶从凝闻声侧过头来,见着来人果真是我,便微微笑起来,撑着身子要坐起来。采苓见状忙伸手去扶,饶从凝依着采苓才勉强起身来。我见着,这饶从凝实在虚弱。
似乎是察觉出我面上有异色,饶从凝笑着,有些难为情,道:“倒是不好叫你见着我这般模样。”
我闻声赶忙道:“我无它意…”说着,顿了顿,皱了眉头,“这身子怎么给糟蹋成这般模样了。”
饶从凝还想说什么,才开口就不住地咳嗽起来,采苓赶忙取来锦帕,饶从凝拿过便捂住嘴。
我想她应是咳血了,从前她对我好,虽是不知她是否别有目的,但我总是记着她的恩的,见着她这般模样,我倒是真心疼起来。
我正要上前细瞧,殿外边传来宫人的传报声,道:“太医院的秦太医来了。”
采苓闻声大喜,对着饶从凝道:“贵人,世子殿下来救您了,您有救了,我便说世子殿下是顾念着旧情的,如何能不理会我们贵人!世子殿下当初可是那么喜欢庄…”
“住口!”饶从凝厉声喝止,采苓像是突然回过神来一般,立马就住了嘴,又回过头来瞧了瞧我,慌忙垂下头去。
饶从凝方才那声喝止似乎是用尽了全身气力,此时无力地倚在床头,似是瘫软了一般,待歇了一口气,才道:“快去请秦太医吧。”
“是。”采苓不敢再乱说话了,应了一声便去前殿请秦秋雁了。
饶从凝此时瞧了瞧我的神色,微微笑道:“宫人不懂事,你莫要多想。”
我闻声也是微微一笑,道:“我这脑子便是认真想也想不出什么来,贵人不要多想才是。”
饶从凝倒也不再说什么了,只笑了笑。
我无端的觉着这笑有些冷漠,心下顿时涌上一阵不安来。
秦秋雁进殿来,见我在饶从凝跟前稍顿了顿,采苓催促着,这才赶忙上前来。
采苓在一旁很是焦急,此时我道想起一个人来,便轻声问采苓:“这徐嬷嬷是去了何处?怎么不在饶贵人跟前侍奉?”
采苓闻声愣了愣,似乎不知该如何答我,又去瞧了瞧饶从凝的眼色,小心地开口道:“徐嬷嬷身子不好,已被贵人遣出宫去静养了。”
我见采苓神色有些紧张,双眼低垂着,看着地面,徐嬷嬷之事应是另有隐情了。当初在太和行宫时,陈棠月便遣了徐嬷嬷来做我的教习嬷嬷,陈棠月放在身边的人,应是顶用的。那次被下放野宫,我原是觉着这徐嬷嬷受了太后唆使,故意刁难于我,如今细想来,或许是我下放野宫,才致长虞太后对我的猜忌少了许多,后来千丰殿的试药,是长虞太后对陈棠月最后的试探了,那碗药活生生地折去我数十年的年华,却也是给了我真正的解脱。
我瞧了瞧饶从凝的神色,她面上并无波澜,对着人仍是温和地笑着,只是瞧了采苓一眼,道:“你下去吧,这里你不必侍奉了。”
采苓闻声抬起头来,眼眶有些微微泛红,似乎是有些委屈,却还是:“奴婢告退。”
芳华殿宫人本就不多,方才饶从凝遣走采苓后,也没再叫宫人进殿来侍奉,思及此,我便上前去候着,待秦秋雁看诊完,便奉上笔墨供他写药单子。
“贵人身子如何?可要紧?”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