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秋雁笔端未停,道:“贵人体虚,又受了寒毒,虽说毒是去了,这寒却滞留体中,暖暖身子也就不碍事了。”
我听了却觉着有些不对劲,饶从凝方才已有咳血之症,绝非体寒这般简单,我虽是不懂医术,却也觉着秦秋雁似在故意将病症说得容易轻松,我瞧了瞧饶从凝,她闻声轻笑了笑,道:“如此,就劳烦秦太医了,”说着,又顿了顿,瞧了瞧我,“也劳烦西妹妹从千丰殿跑一趟了。”
“此乃臣分内之事,贵人言重了,”秦秋雁将药单子写好,看着我,“便劳烦姑娘随我去一趟西院取药。”
我点点头,觉着秦秋雁似乎有话对我说,又回身瞧了一眼饶从凝,道:“贵人好生歇着。”
见我与秦秋雁出了殿,原本在殿檐处候着的采苓忙上前来,问:“贵人如何了?”
“不妨事的,体寒罢了。”我答道。
采苓闻声霎时就红了眼眶,道:“体寒体寒,每个太医来看诊,都言是体寒,我们贵人这病治了十余年了,为何还是治不好,”说着,眼泪就淌了出来,“你也不安好心,原本觉着你跟了世子,是有法子救我们贵人的,不曾想你竟还是请了个说不出真话的御医来,你怕是未禀告世子殿下,若是殿下知晓了,如何能找这么一个御医来,我原本还觉着你是顾念着旧情的,谁知你竟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采苓——”殿中饶从凝唤了一声,采苓忙住了嘴,双眼看着我还是透着愤恨,却还是不在开口,转身进殿去了。
采苓自在千丰殿寻我时,言语之中便有古怪,句句言世子殿下与芳华殿有旧情,每每要开口却又被饶从凝给止住了,似乎是不想让我知晓。饶从凝病了十余年,陈棠月如何能不知晓,若是有心,饶从凝怕是早病愈了。宫闱之事最是复杂,我如今也是个病入膏肓之人,便不想再理会这些烦心事了。
“劳烦姑娘移步,我同姑娘有些话说。”秦秋雁开口道。
我觉着秦秋雁话中也有些古怪,但未思及其它,随他到院门外。
“此事我劝姑娘莫再理会。”秦秋雁开门见山。
我想约莫是饶从凝所患乃是重疾,或与他也无治愈良方,便道:“若是秦太医没有治愈良方,我也不会有责怪之意……”
“我并非此意,”秦秋雁打断我,“饶贵人体内寒毒已深入骨,根本无从治愈,我想先前为其看诊的太医应也是知晓,所以无从下药。”
我一直当饶从凝只是体弱罢了,未曾想,这寒气竟然也能入了骨。
“如此,她的身子当真是回天乏术了么?”我喃喃道。
秦秋雁听了也是一默,却还是宽慰道:“进了这宫墙,生死便不由己了,姑娘照顾好自己的身子才是。”
我闻声微微笑了笑,道:“多谢秦太医。”
秦秋雁转身欲走,我却想起了什么,摸了摸随身带着的绣袋,将花籽拿出来,道:“我早前从这梅花树地下挖出了些花籽,烦请秦太医给看看,这是那种花的花籽?”
秦秋雁拿起花籽来细瞧了瞧,眉头皱了起来,又望了望那片梅花林,回头来看着我,眼神颇为复杂,道:“此物乃是珞香花籽。”
珞香?我闻声惊了一惊,上回饶从凝珞香中毒之时,秦秋雁便言珞香乃至寒之物,一勺量则足以致女子难以受孕。若是这梅花林底下,是珞香花籽……我惊出了一身冷汗,饶从凝的体寒之症已有十余年。
许是见我神色有异,秦秋雁道:“后宫与前朝势力往往连横交错,姑娘少理会为好,若是伤及世子殿下,姑娘往后的日子,或许就更加艰难了。”
秦秋雁是在提醒我,莫要让他人借我之手伤及陈棠月,眼下我是被陈棠月护着的,若是东宫这棵大树倒了,我这树荫下的野草,也会被一同折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