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响了一身惊雷,似乎是要将睡梦中的人惊醒了一般,震得人心一颤,接着,大颗大颗的雨珠如珠帘一般顷刻就将我淹没。
我在殿外边茫然走着,如同游魂似的。落了大雨,九转长廊上也不见半个人影,我觉着那阵阵惊雷都离得我好远。
不知不觉,我竟走到了野宫外的后山上,仿佛只有此处才能让我心安。我缓步走到那夜与秦秋雁相伴而坐的崖前。我见到远方连绵的青山和山下横斜的城墙,突然开始想念起长乐殿来。我想念母亲宽大的袖口,想念阿琼姑姑做的羹汤,我还想念苏见青,即便是他又要叫我去背那繁复的文章,去听那听不完的大道理,我也再不恼他了。
青山的那边…就是长乐殿吧。我这么想着,身子似乎都快要飘荡起来,仿佛就要化作游魂飘到青山那边去。
“越西姑娘!”有人在唤我。我听着他的声音,觉着很是熟悉,却又记不起在何处见过、听过。
“越西姑娘!”那人的声音越发急切,似乎正往我这边来。
我回过身去,那人正朝着我这边来,被雨幕遮住的容颜渐渐清晰起来。
是秦秋雁。
“越西姑娘!”秦秋雁又唤我,眼里露出些讶异的神色来。我见他披着蓑衣,身后还背着采药的竹篓,想来又是到后山来寻药草来了。
“这雨落得大,越西姑娘快些回去吧。”秦秋雁嘱咐我,却又不言及其它,如同那天晚上,不问及我出现在此的缘由,只叫我快些回去。
我微微笑了笑,道:“我想念此处的景致了,故来瞧瞧。”
秦秋雁愣了愣,又瞧了瞧我的神色,道:“这景致总归是不会变的,姑娘改日再来赏,这雨落得急,姑娘身子不好,若是给耽搁了,又要落下病根来。”
我从前便觉着,这秦秋雁同陈宫的人不同。陈宫众人,从长虞太后到野宫宫人,所有人无不在这宫里周旋,而唯有秦秋雁,身在此处,却不沾染半点陈宫的风尘来,仿佛身在此间,魂却在此之外。
他曾说他自九江郡来,我想,大概他的魂在九江郡吧。
“这景致是无错的,只是这雨落得不是时候。”我笑答。
秦秋雁沉默了片刻,将身上披着的蓑衣取下,倾身过来为我披上。秦秋雁着了一身单薄的暗青长袍,瞬时就被雨渲染长暗黑的颜色。他护着竹篓里的药草,道:“这雨既是落得不是时候,姑娘就不必等着这雨歇了,若是因着这雨伤了心,便是再好的汤药也换不回姑娘的身子了。”
秦秋雁说着,又驻足了片刻似是在瞧着我的神色。我笑了笑,微微颔首,秦秋雁见状便也轻笑了笑,转身消失在雨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