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不是讨好之意,是先王与王后之间的交易,”陈佑顿了顿,瞧了一眼我的神色,“先王以一纸诏书,换得王兄在越国七年平安。”
“什么?”我实在是难以置信!我是母亲最疼爱的女儿,母亲为何要同陈王做这般交易?
是了,那时越国颓势尽显,杜卫上位后,母亲已对越国不在怀有希望,如此想来,母亲确实会与陈王有所交易。
只是我还是不能相信,母亲若是知晓陈棠月乃是男儿之身,又怎会放任我与他同寝同居?我是她放在心尖上的明珠啊!
“王后那时已意料到越国大势将去,故与陈王做了交易,只是那时为何要将王兄安置在姐姐身边……”陈佑顿了顿,“越西姐姐可是知庄妩?就是那时越国的容华夫人。”
我听到“庄妩”的名字忍不住颤了颤,脑海中又想起那日在兰芷殿里看见的情景,只觉着心尖一疼。
“从前王宫中传言称王兄同庄贵人有染,先王大怒,原本是要处死庄贵人的,只是这是恰逢陈越大战,后来,陈王便遣庄贵人去了越国。”陈佑如是道。
我大致是明白了,庄妩一去越国,虽是同陈棠月一同前去的,可陈棠月乃是陈国世子,一举一动皆在人眼皮子底下,况且那庄妩还未入宫,就已承了极大的荣宠,再入宫去时,自然是成了各宫妃的眼中钉,巴不得找出些什么把柄来。如此,陈棠月与庄妩是再不能有丝毫交往来。只怕这是陈王一石二鸟之计。
陈佑瞧了一眼我的神色,察觉出我是想明白了,便不再言庄妩之事,道:“王后将王兄安置到越西姐姐身边,约莫…也是想让王兄承你的情谊,无论如何你是将王兄从鬼门关拉了回来,纵然是日后越国…王兄也必然不会加害于你。”
我知晓了,母亲原来在很早以前就开始布局了,甚至与陈棠月受了追杀也逃到南鹊山寺去,再入竹居,我便是救了他三次,如此,即便他再觉着屈辱,也断然会念着这三次救命之恩而放过我。至于母亲,我从前如何也想不明白,是母亲亲手杀死庄妩,为何陈棠月却分毫不动南鹊山寺,怕也是因着这层交易。
原来一切不过都是一场交易!
长乐殿的阿无,风雪夜的相遇,连带着毗岵山的九死一生,皆是被人安排好了!
我小心翼翼掩藏的情意,原来从头至尾都是一场天大的笑话!他是为着有朝一日的重回陈国,我与子义,林家与江南秋氏,还有南鹊山寺的母亲,哪里是承了他的恩,这分明就是一场交易罢了。
“越世子殿下择了一条殉国的死路,留下林家这条后路,而王后,则是择了一条生路,”陈佑缓缓道来,“王后与陈王的交易,不仅是保下王兄,更是要陈国与吴国相互牵制,你该知道的,相比起吴国,陈国攻下越国,不仅留下了林家,连带着带兵上京的嘉陵王也未受丝毫责罚,这是一条承着越世子殿下的路,是死而后生之策。”
我沉默良久,陈佑便也不作声,似乎在等我缓过神来。
“我知晓了,”须臾,我说道,“只是可笑你一个陈国的王子,竟比我看得透彻。”
“身在局外之人,必然是透彻的,”陈佑微微一笑,“我受长虞太后迫害,逃难到九江郡,幸被王后所救,得以苟活至今。王后是以我为要挟也好,还是要借我换取更多也罢,王后待我很好,我剃发为僧是真,我愿服侍王后也是真。棋局是假,情也有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