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虞太后宫门兵变落败,被陈棠月关押至寿禧殿,余下属太后的耳目已被陈棠月全部清除,至此,陈宫中再无西院太后,只有东宫。
我便也终于能随意出得千丰殿,陈宫四处再无阻拦。
我闲时漫步至寿禧殿时,见到殿门半掩,里边的阴冷之气已消散殆尽了,余下的只是凄清罢了。其实寿禧殿并非无花无树,寿禧殿院前种有一株梧桐,此时是七月末,正直梧桐花的凋谢之际,本是白白粉粉的挂在枝头,此时已显得有些零星了。
人说“凤翱翔于千仞兮,非梧不栖”,不知这株梧桐是否是为着这院中的凤凰而种着。
不知为何,我竟踏足于这座曾无比恐惧的殿宇。
有小宫人在墙边惊喜地发现了一株嫩黄的野花,正蹲在墙边细细瞧着,十分惊奇的模样。
寿禧殿自长虞太后败落后,便遣散了大半宫人,只余下寥寥几个,但也大多是才入宫调教好的小宫人,只掌事嬷嬷要老成一些。我想起越靖婉来,我同她自那日在长廊因乐阳而见上一面后,倒是再未见过她,彼时她看起来还是无恙,不知眼下又被调去何处了。
身后清冷的大殿里缓缓走出来一妇人。我立在长廊处瞧着,长虞太后着了一身黑白的宽袍素衣,显得人瘦削极了,长发披散在脑后,绾了一直木刻的簪子,那簪子上满是繁复的纹饰,似乎是哪位有心人精心雕琢。
长虞太后静静地看着那因墙角的一株野花而欣喜不已的小宫人,满身的狂傲似乎也随着这寿禧殿而颓败了,如今倒像是位深宅里娴静的夫人。
那宫人察觉出不对劲来,回身一望,大惊失色,慌慌张张地跪下身子来,道:“奴婢知错,请太后恕罪!”
长虞太后闻声却笑了笑,有些涩意,道:“你何错之有?”末了,又似乎想起了什么,面上温和了些,“那花色哀家也是见过的。”
世间终于再无长虞太后,唯有虞氏雪嬴。
陈佑自那日兵变后,便住进千丰殿来。原本是要在央都住上几日,只是唯恐虞氏一族又闹出什么幺蛾子,陈棠月就索性将他迁至千丰殿来。
这几日陈佑都在书房中同陈棠月说着什么事情,若只是弟兄之间的寒暄,也用不着说上三四日,只怕是陈佑有什么军政要事要同陈棠月细说。
我最怕母亲瞒着我同陈国有什么交易来,能让母亲出手的,除了已逝的哥哥,便只有我与子义了。
我才进到千丰殿院门,毕安便上前来,似乎是有要事,道:“王子殿下请姑娘移驾偏殿,有要事相商。”
陈佑有事要同我说,便是母亲有事要告知我。我微微颔首,应声去了偏殿。
那偏殿临着陈棠月的寝殿,原本襄琅阁要宽大些,只是自出了陈嗣那件事后,襄琅阁便被封锁起来。
我进到殿门,见陈佑正端坐在桌案前,案上置有素白瓷杯,里边的茶香还萦萦而上,似乎再添上不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