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我来了,陈佑微微一笑,起身拜道:“见过公主。”
我闻声一愣,已是许久不曾听人这般唤过我,仿佛前尘往事都尽数向我涌来。
“你即便是因崇敬我母亲而崇敬我,也万不该再这般唤我了。”我笑了笑,如今这陈宫里他是陈国十一王子,若还是那个小僧人便罢了,他若是王子,眼下身份迥异,倒确实不该这般唤我了。
陈佑似乎也明白,未再纠结于此,只道:“唤越姑娘太过生分了些,不如我唤你‘越西姐姐’,如何?”
他本就比我小上一两岁,如此唤我,我倒是未觉有何不妥,便微微一颔首,算是应了。
“越西姐姐此去已有一年时间,王后在寺中仍旧日夜忧思,故我此次前来陈国,一是为助兄长平定太后虞氏的叛乱,二来,则是为探望越西姐姐,”说着,陈佑又瞧了瞧我所着的裙衫,见着是极好的彩锦,微微笑了笑,“如此看来,王后应是大可安心了。”
从前有人议论我同陈棠月是何关系时,我总还是有些羞怯之意,心底甚至还藏有雀跃欣喜,而如今见陈佑这般笑着说,却再无半点羞意,连调侃的话竟也无法笑着说出。
陈佑似乎未瞧见我的异状,接着道:“越西姐姐过得好,王后便也安心了,我此行也是为王后托付,将此物交由越西姐姐,”说着,陈佑从一边的粗布包裹中拿出一金黄的玉轴卷来,在我跟前铺展开来。
这玉轴卷我不会认错了,是那日陈王后交由长虞太后的玉轴卷,是陈棠月写下秦州元帅的玉轴卷。
这是陈国的谕旨。
我接过玉轴卷瞧了一眼,这一瞧竟让我大惊失色,只见其上写着:有女越氏,品行端庄,孝敬淑良……应正母仪于天下。兹仰承天命,册越氏为王后。钦哉。
这竟是封后诏书!
“此乃先王为世子而备的封后诏书,从王兄登基之日起,越西姐姐便是陈国王后,此乃先王遗诏,不可不遵。”陈佑道。
“不!”我猛的站起身子,“我与陈王只见过寥寥几面,他能让陈棠月立我为后?实在是荒谬!”
“这并非是越西姐姐来陈王宫后陈王所书,此诏立于世子入住越宫后的第二年,距今已有六年之久。”陈佑缓缓道,十分沉静的模样。
“你……你这是何意?”我越发糊涂了,这陈王怎么会在六年前就立了这么一诏?
“早在越国大败陈国后的第三年,越国国力渐颓,越西姐姐应是知晓的。”陈佑看着我道。
我的确知晓越国那时是何种状况,自越国大败陈国后,或者说,自陈国容华夫人进到越宫以来,越国以一种难以置信的速度迅速衰颓,朝堂上,军营中,甚至于各州县的散官之间,都弥散着极其衰腐之气,处处皆是淫靡之态,那时正是苏见青卸任不久,杜卫全权接手越国朝政。
“这又如何?即便那是越国处处皆是衰腐之气,却仍比陈国强盛许多,陈王为何要独自书下此诏?难不成是要讨好母亲么?”言至此,我已是微含讽刺之意,说是陈王为此讨好,那实在是无稽之谈,彼时陈国国力确是不如越国,但陈王此时正在各地秣马厉兵,根本无暇顾及越国宫闱之事,何来讨好之说,再者,那时陈嗣正是春风得意之际,陈王那里还能顾及上尚在越国的质子陈棠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