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佑也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行事如此沉稳,倒也实属罕见。说起来陈王只余下四子,陈棠月自然是不用说,能以一己之力独独对抗已是三朝权贵的虞氏,并且这心力应付吴国也有余,陈嗣曾是陈国闻名的贤德之才,那偏安一隅的安南王陈兼,我虽未见过,也应是受过西院太后的迫害,甘愿将生前身后名抛在脑后,倒也让人心生敬佩,而我眼前的陈佑,仅十三四岁的年纪,行事作风就已如此沉稳。
我想起越王室那混沌不堪的一潭浑水,也只剩叹息罢了。
“王后还曾提及一人…”陈佑犹豫片刻,“王后叫你千万提防杜静安。”
杜静安?若非陈佑提起,我似乎已经快要忘记她了,我不知母亲是何意,但自杜静安随了吴修之后,倒是再没有她的消息。
我微微一颔首,算是应了。
陈佑似乎也无甚可言,将玉轴卷收好递于我,“如此,便请越西姐姐将此诏收好,眼下一国无君,长虞太后的事情一旦平定,新王即位之事很快就要定下来,届时越西姐姐可是要凭此诏让朝堂众臣及天下百姓信服。”
“我不想要此诏,”我推拒道,“母亲若真知晓我,便应明白我这一生最不愿被困于宫闱之内,我这才离了越宫,又如何甘心再入陈宫去。”
“可这里是陈宫…”陈佑着急起来,“王兄同其他人不一样,眼下东宫连侍妾都不曾有…”
“都是一样的,”我打断他,“他是陈国的新王,以后会有于他有利的王后和后宫。从前父王将‘承阳’之名封于我,并未考虑过我是否承受得起,而今这陈王后的名号,我仍是承不起的。”
我静静地看着陈佑,我要让他明白,我并非一时因接受不住这一切,为着同母亲或是陈棠月置气而不愿接这诏书。
陈佑沉默良久,终是叹了一声,道:“怪得王后要思虑再三,原是越西姐姐本就不愿接,王后老说你倔,这下我是见识了。”说着,陈佑皱皱眉头,似乎有些懊恼。
我这是第一次见他露出如孩童得不到甜果一般的神色来,觉着好笑。
若是放在从前,我是愿意接的,且是极其惊喜着的。可是如今知晓了这一切皆是有人刻意安排,所有情谊是真是假我已然看不清了。
不过我唯一能察觉到的一点,便是陈棠月…是真的很喜欢庄妩的。
从前我尚还猜度,在他心里,我占有几分,庄妩有占有几分,而今却不愿再如此猜度。
庄妩仅存于那画卷上,自然是让人极其珍视的。世人皆爱慕九天之上的神女,以至于让人忽视了这凡间之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