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暗格里被困了许久,呼吸又不畅通,起身时觉着脸颊滚烫,却已经忽视了这种不适感,满心留意着外边长街上的市井之声。
长街上行人熙熙攘攘,穿梭交谈之间,又尽显人生百态。那些个在街边摆着小摊的商贩,向着行人吆喝着自家宝贝,或是笑着或是不耐,我连着稍稍不耐的神色竟也十分喜欢,宫里人哪里有这样自如的时候,我觉着鲜活。有孩童在长街上穿梭,手里拿着才买回的糕点正邀着玩伴来尝。
我瞧着这一切,心里悲欢交融,竟不知不觉间落下泪来。
“是瞧见什么了?”秦秋雁问道,眼睛却未向窗口瞧,想来是知晓我不是为这长街上的某景而落泪。
“瞧见燕子出笼了。”我回头笑着答道。
秦秋雁闻言笑笑,摇了摇头,再不言语。
临近城门,我又紧张起来,进出城门皆要受查,我这一身宫装本是为了在陈宫出行不引人注目,只是若在这央都城里,我这一身宫装就十分显眼了。而我在宫中的裙衫都已被换下到了那废弃楼阁里,宫中也翻不出寻常百姓的衣裳来。
是以,越临近城门我越发紧张。
秦秋雁却从不知从何处拿出一件女子的裙衫来,我瞧了瞧,这衣料似乎是宫外百姓所用。
秦秋雁让前边正赶车的侍从将车马停在一处深巷里,回头冲我道:“姑娘将这裙衫换上,届时才好躲过城关的检查。”说罢,转身下了马车。
我接过裙衫赶紧换上,又见裙衫里还裹着一只白玉簪子和几只珠花,不算上好的玉料,却恰好是一个正五品的御医所能承得起的。我料想待城关来查时,秦秋雁约莫会谎称我是他的夫人。
果然,车马行至央都城关处,有士卒来查,方才是因着冲天的药味加之秦秋雁的故作不耐才勉强躲过,若是在城关,此法不能保证万无一失。是以,秦秋雁才想出这么一个法子来。
“是哪位大人要出城,还请掀开帘子让下官查看。”外边有人说。
秦秋雁将闻声将车帘掀开,那士卒瞧了我一眼,问道:“这出城文书上只有秦大人一人名字,不知这位是…”
“这是舍妹,名秦舒乐,走时匆忙,往大人海涵。”秦秋雁说着,不紧不慢,十分沉稳的模样。
我未曾听他提及过这位妹妹,想来不过是胡乱一说,却仍十分沉着,面上不露丝毫声色,倒也是厉害。
“这…”那士卒略有犹豫,若是碰上寻常百姓还好,直接让他们打道回府,可这位是宫里的御医,位及五品,虽然官职不大,却也是他们这等士卒惹不起的。
“若是大人不放心,在下的姓名是何,祖籍何处,故乡何处皆被记录在册,大人大可不必忧心。”秦秋雁说道。
那士卒略略想了想,又瞧了瞧我,上下打量了我一番,许是见我一身寻常百姓的衣裳,并无异处,加之秦秋雁有新王钦赐的辞官文书,又一口一个“大人”,十分有礼,便挥手示意,让阻拦着的士卒也让开了。
如此,我便坐在车厢里缓缓出了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