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释走后不久,秦秋雁又将我秘密送至旧草堂。原本我想等着风波稍静了便动身前去嘉陵。我隐隐有种不安,若是无我,以秦秋雁的城府应付庄释应是绰绰有余,但若是我在秦家,或许会给秦秋雁添麻烦。
只是近些天那孙洪珠不知怎么了,秦秋雁前脚才将庄释应付出门,孙洪珠后脚便将庄释又引了回来,秦秋雁很是头疼。
我觉着那庄释许是瞧出了些许端倪来。
我原本打算再等等,必要保证万无一失才好。只是快近除夕了,这庄释还未动身回央都,我有些着急了。
秦秋雁却宽慰我,已近除夕了,陈王宫有除夕宫宴,要五品以上的京官全部到宴,那庄释定是要去赴宴的。
我听后仍是觉着心下难安,竟又开始梦见那些恼人是人和事来,有时午夜梦回,竟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直至某天,秦秋雁与我说起,今早集市上,有人曾问起我的名字“越西”。听秦秋雁说,那是个瘦削的女子,五官很是平淡,个子稍高,说话的声音有些沉,不像是寻常人家的姑娘。
我闻声惊得猛的站起,那是马辛!陈棠月寻到这里来了!我想说什么,才刚刚开口,眼前就突然一片混沌,很快就昏暗下去。
再醒来时,我见头顶是秃秃的房梁,一旁小小的窗上拿薄薄的纸糊上,尚能遮风。
此处是旧草堂。
秦秋雁正坐在一旁的矮凳上,见我醒了,便过来瞧了瞧。
我见他眼中情绪复杂,觉着奇怪,问道:“怎么了?”
秦秋雁默了默,道:“你有孕了,已经三月。”
我闻声一惊,一时之间竟然有些茫然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早前受了太后的药,已是至寒之躯,如今有孕,若是不加以休养调理,恐怕这胎儿难以熬过五月…”
“我明白了,”我道,“劳烦秦先生了。”
秦秋雁闻声微微笑了笑,道:“乐意之极,”又换做轻松的口气,“总归我从前也未你调了不少药,该是习惯了。”
秦秋雁又说了些宽慰的话,便起身匆匆走了。秦家近日不大太平,秦秋雁眼下应是诸事缠身,却能抽出空来将我送至旧草堂,我很是感激。
我抬手抚了抚小腹,一时间心下五味杂陈。我不愿这孩子落在宫闱中,半点都不愿!我不愿他从小就受着那么多名号,那么多规矩,那么多束缚,艰难生长,我希望他更自由一些,日后从官为政也好,四处经商也罢,即便做个乡野村夫,我想,他总归要自由一些。
是以,这腹中的孩子让我更加坚定了离宫之心,待身子好一些,我便要即刻回到嘉陵。
秦秋雁又断断续续送了些药来,连日常的吃食都要亲自安排。我总是怕他受人闲话,他却似乎毫不在意的模样,直言道:“与我何干?”
今日是除夕了。十二月中旬时落了一场雪,这是第二次。这雪来的异常凶猛,午时刚过落了些许细沫般的雪,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竟换做了鹅毛大雪,纷纷洒洒,顷刻之间就在地上铺了厚厚一层,连行走都有些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