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棠月似乎呆愣了片刻,不一会儿,我便听见身后有轻微的动静,像是脱下外袍的声音,再然后,殿里的灯便熄了。
他躺在床榻上,倾身来环住我。我见他这般小心翼翼的模样,觉着有些心疼。
又过了半月,我的身子好些了,勉强能走出院子。自我回宫后,陈棠月便禁止外人来叨扰我,马辛自我上次出走之后,更是一步不离。
玟锦殿似乎又有了动静,马辛称静安良在玟锦殿大摆筵席,邀我赴宴。马辛听闻我要去玟锦殿有些紧张,问:“是否需要告知…王上?”
“随你。”我淡淡道,便不再理会马辛,唤来了宫人为我梳妆。
马辛立在一旁再不言语。
静安良许是许久不曾见过我盛装的模样,是以,当我一身绛紫华服,缀着九鸾金簪步入玟锦殿时,静安良竟微微呆愣了片刻,随即弯着红唇笑了起来,道:“承阳公主,哦,是皇贵妃娘娘大驾光临,妾身有失远迎,还望娘娘恕罪。”她虽是这么说着,却半点没挪位置,就这么上挑着娥眉瞧着我,眼神里微微有些不屑。
我闻声也笑了笑,直言道:“你置酒设宴邀我,我既然不怕你在这酒菜里置毒,又怎么怕了你这几句刺人的话?”
静安良听我如此说,微微笑了笑,似乎也未将我的话放在心上,道:“怎么敢叫皇贵妃饿着,来人啊,将本宫为皇贵妃准备的菜肴摆上来!”
我心里隐隐察觉出,这静安良专程为我准备的菜肴有些古怪。待那菜肴被宫人抬进殿里来时,我才惊觉,这那里是菜,分明是个大活人!
那人被置在一个比寻常大了两倍的蒸笼里,手脚被粗绳绑着,口却未被封着。那人衣衫单薄,在深冬里竟然满身大汗。看样子,似乎,似乎是被蒸过一遍。
“本宫精心为皇贵妃准备的菜肴,皇贵妃不仔细瞧瞧?”静安良不怀好意地道。
我强忍着胃中的翻腾上前去,却见那人似乎还在喘息,待我走近了,才发现那人竟然是越靖婉!
我心下大惊,赶忙上前去拨开越靖婉遮着面容的乱发,轻轻拍了拍她的脸,急切地唤道:“越靖婉!越靖婉!可还无恙?”
越靖婉此时面容苍白,没有半点血色,双眼肿胀,似乎在水里泡过了一般。
我见状赶忙要去解开束缚着她双手双脚的粗绳,却被宫人架住双手按在红椅子上。
“静安良!”马辛从暗处显出身来,“你若是敢动她分毫,主子…”
“主子是不会放过你的——”静安良接了马辛的话,似乎十分不耐的模样,“我定然是不会动她分毫,可这笼中人我可不敢保证是否能或者出殿去。”
“静安良!”我闻声着急起来,却又深知我这模样无法令静安良屈服,便冷静下来,冷冷道,“若是你敢动她分毫…你不怕我,总是怕陈棠月的。”
静安良闻声果然面色微微有些难看,却很快就笑了起来,道:“好、好、好,承阳公主果然动不得,”静安良顿了顿,“我不过是要将那日未说完的话说完罢了,你若是能不让旁人打搅,我自然不会动她分毫。”
静安良处处是向着我来的,我不妄动,那么越靖婉就无恙。思及此,我微微颔首,算是应了。
静安良见状微微一笑,却唤了宫人将蒸屉架好,蒸屉底下置了许多木材,道:“你若是要走,这菜,可就可惜了。”
我知晓她是何意,我若要走,她必定会杀越靖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