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不在焉地喂着鱼食,越靖婉却突然握住我的手腕,道:“越西,你喂得太多了。”
我闻声才回过神来,瞧见栏下的湖水里游鱼确实聚集地太密了些,便收回手,将鱼食搁在身后的桌案上。
再回头时越靖婉已经回身继续去喂鱼食了,仿佛什么也不知晓,什么也未曾发生。她今日这身穿着,包括所绾的发饰,所佩戴的金簪步摇玉环流苏,皆是她从前在越宫时的模样。我又那么一瞬的恍惚,仿佛此处是越宫,而她还是那位长公主。
“你今日衣裳的花样,倒与往日不同。”许是觉着四周太安静了,我也不知该说什么,便随口问了她身上的芍药花样。
“我不喜欢牡丹的,”越靖婉淡声道,“我母亲说我应喜欢牡丹,我便喜欢牡丹,我是长公主,我理应喜欢牡丹。”
越靖婉的声音很淡,有些空洞的清淡,“仿若无魂”,我记得陈棠月从前便是这么描述我的。
“牡丹是花中之王,我觉着承阳公主才应该喜欢牡丹才是,”越靖婉又笑起来,“可是你仿佛什么花都不喜欢,父王送给你的花草不论多么名贵,你也只是瞧了几眼,就不再理会了。”
“我原本就不喜欢花草,父王却要硬塞给我,平白抢了别人后院的春色,就像我不喜欢”承阳“这个名号…也平白夺了别人身上的目光。”我这话是说给越靖婉听的,我不希望她至今都在怨我,承了太多幸运和宠爱。
越靖婉闻声一笑,道:“我也不喜欢牡丹,可谁又在乎呢,就像别人只知晓我是长公主,却不知我承了什么封号,”说着,越靖婉顿了顿,回头问我,“越西,你知晓我原本的封号么?”
“我…”我无法再开口,因为我实在不知晓。
“我叫清平,清和太平,”越靖婉一笑,总算露出些许情绪来,却是淒哀,“清平盛世,我又如何撑得起啊…”
越靖婉一声长叹,眼角已微微湿润,那泪却如何也聚不起,落不下。
“清平乐,乐清平,”我道,“或许父王是希望你安乐太平呢?”
越靖婉闻声一顿,失笑道:“越西,可没有你这样宽慰人的。”
“你本不需要承受这一切的,”我淡淡道,“你不必时时刻刻都要端着长公主的仪态,也不必次次都要做到最好,更不必每件事都要顾全大局,思虑良久。这本该是承阳公主的事情,你大可像其她公主那样,整日玩乐,生死无虑,本就无甚可忧。可是你全做了,你撑不起,却要应撑着。其实本没有人要你喜欢牡丹。”
亭中半晌无音,只底下的游鱼还不知世事深浅,快活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