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越国的局势太紧,你若是还在后位,越国要是做出什么事情来,我即便是废后也保不了你。”陈棠月轻声说着,果然同哄小孩子没什么分别。
“所以,你是要立越靖婉为王后么?”我问,总算是明白那天在书房里越靖婉为何要说那些话。
“她是越国长公主,”陈棠月道,“我原本是要立那什么乐阳为后的,越靖婉来挡了,那天她来书房见我,要主动献身…”
“我不想听了。”我打断他,真像个闹脾气的小孩子,我觉着脑子里像是有另一个我正恨不得狠狠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她做王后,林家发动政变,陈国只会针对她一人。”陈棠月拉下我蒙在头上的被子,淡声道。
我闻声愣了愣,忘记了反抗,任由他继续说下去。
“到时候王后被判成叛国,大半是要处以绞刑的。”陈棠月淡淡道。
所以越靖婉方才才说她要在临死前随着性子来么?
“你将她遣到我身边来,便是已经做好要让她做我替身的打算了么?”我问道。
陈棠月沉默不言,我已经知晓他是何意了。他起初要立乐阳为后,怕是不想动越靖婉的,毕竟越靖婉是真正地救过他一命,只是越靖婉为着乐阳要挡这一劫,主动去寻陈棠月,更何况乐阳城府颇深,眼下在野宫与世隔绝,才不至于闹出大动静来,若是乐阳被封后,不知又要闹出多少幺蛾子。
我沉默半晌,许是见我沉默不言,陈棠月觉着我因着越靖婉的事情不大痛快,便道:“总归是她自己选择的,你不必心有歉疚,我已经遣人去安顿她母亲了。”
“当初越靖婉才是真正救你的人,你为何没有对她动情,却将心思花在我身上?我将你束在身边,你该觉着屈辱而怨恨我才是…”我突然这么问他。
他顿了顿,突然失笑,道:“越西,你记得你曾经因庄妩来向我对质时,我对你说过什么?”
“什么?”我不大明白他的意思。
“你就这般瞧不上自己么?”他笑着道,伸手来捏我的脸颊,将我的嘴角捏得咧开来,“她救我出来,我感激她,却不会喜欢她。你知道她是如何来救我的么?她发现了快要饿死的我,遣了宫人来将我抬出地牢,又遣宫人来喂我食物和水,再遣太医来为我诊脉。她瞧着我问:‘本宫问你,你叫什么名字,从何而来?’。我当时就像,她小小年纪。脸上却无半点情绪,实在是无趣得很。”
“你是觉着她同你说话太傲慢了么?可她是长公主,对着宫人就是这样说话的…”我只能想到这个原因了,毕竟越靖婉样貌和才情渐渐都不输于我。
“我第一次见你,在那年大雪堆积的除夕夜里,你把头靠近窗户来唤我,我一睁眼就瞧见你了,”他说着,微微眯起了眼睛,像是回忆起了极好的事情,“你像个雪雕的娃娃,我差点以为自己要魂命归西了,而你是来接我的。”
“你真好看,”他笑了笑,“我第一次见你时心里就是这样想的,后来你又给我拿来了芙蓉糕,太甜腻了,果然是小孩子吃的玩意。”
他笑着说了许多话,他说他讨厌“阿无”这个名字,仿佛时刻都在提醒他,这不过是一场交易,而他正伙同我的母亲一起在蒙骗我。他又说他喜欢“阿无”这个名字,能让他时时刻刻都待在我身边。
他说了许多话,我渐渐听不清了,脑中混沌起来,心口似乎被什么压抑着,总是不大痛快。
他说阿无喜欢我,我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