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保恩将你秦家满门屠尽,抓了你的儿子和夫人。”陈棠月又答了一遍,回答地更为仔细。
那秦远呆立着,似我第一次听闻这消息时的模样,呆愣良久。殿中久久无音,夜风从大开的窗户里边吹进来,带了些冷意。
我有些冷,往陈棠月身旁靠近了些。
陈棠月头也没抬,继续处理着文书,却伸出左手来,拿过架子上的披风为我披上。
“草民…草民愿为王上效力,草民效…效忠王上。”许久的静默之后,秦远抖出这么一句话来。
我听见他的声音有些沙哑,面上已经沉静下来,再无方才的谄媚和市井小民之气。
原来在这世间辗转的人,都会带上一两张面具。我即便瞧见你面具底下是何模样,也必然要你瞧不清我真实的模样。
“十一殿下手中的兵符是真的么?”陈棠月淡声问道,眼睛仍旧盯在文书上,似乎正问着一个再平常不过的问题。
“是真的。”秦远答道。
“你区区一介平民,如何分辨那兵符是真是假?”陈棠月又问。
“先王给的那块兵符乃是特殊玉料雕琢,一般人寻不到不说,那雕工也是世间难得,寻工匠来一问便知,自然不会错。”秦远答得很有逻辑。
“主相将刀架在你夫人的脖子上,孤再问你,那兵符是真的么?”陈棠月淡声问道,仍旧是不悲不喜的模样,仿佛没有任何情绪一般。
我闻声却是一惊,瞧见秦远的面色已是极其黯淡。
“是真的。”秦远答道。
陈棠月这才停了笔,随手将笔搁置在一边,“若那兵符是假的呢?”
秦远闻声面色大变,抬起头来瞪大了眼睛,“王…王上,草…草民不知…不知王上是…是什么意思。”
秦远惊得连话都抖不出来,我闻声也是一惊,抬起头来瞧着陈棠月,想来我面上的表情与那秦远一般无二。
“若那兵符是假的,你对着主相,对着你的夫人和儿子,告诉孤,那块兵符是真是假?”陈棠月仍旧是面如静水,波澜不生。
那秦远呆愣半晌,长叹一声,道:“王上何必难为草民,是真是假,我秦家…我秦家都要灭在这里啊!”语末已是泣不成声。
“孤可以保下秦家。”陈棠月声音淡淡,却如同一粒石子被丢进水里,溅起大片波澜。
秦远瞪大了眼睛,又是方才那幅模样,眼睛里却露出亮光来,许久才道:“是真的,那块兵符是真的。”
我见此情景稍稍明白了。若秦远答真的,虞保恩必会杀了秦秋雁和秦夫人,一为灭口,二为防止陈棠月在其间稍作文章,借此打压虞氏,到时虞氏诬陷陈棠月不成,反倒会被陈棠月借此反控虞氏以假证挑战王权。
是以,秦远只有陈棠月这一根救命稻草,若是抓不住,那秦家可就真的要溺亡在这趟浑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