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见秦远的声音缓缓响起。
“孤问你,你是何人?”陈棠月淡声问道。
“回禀王上,草民乃是九江郡秦氏家主秦远。”秦远答道,语中半点也不带上次见他时的谄媚和奉承。
“孤问你,十一王子手中,可有兵符?”陈棠月又问。
“回王上,十一王子手中却有一块白玉,上边雕琢有一只虎的纹路,草民记的十分清楚。”秦远声音洪亮,半点也无怯色,倒不似个市井小民。想来当初先王寻找陈佑的藏身之所时,也是考虑良久,秦远自然不如表面上那样简单。
“区区一个市井小民,如何识得兵符是何模样?”庄释问道。我心下微微一惊,陈棠月竟连这些朝臣要问什么话也预料到了。
“草民不懂玉料自然不知,若是大人有疑虑,找工匠来瞧便是。草民想,这兵符乃是一国之命脉所在,其所用玉料、所寻的工匠都是非同寻常的。”秦远答着,十分从容。
“你又如何证明你是秦氏家主?你瞧瞧这位秦先生认你不认!”我听见庄释这样说。
秦秋雁如今不仅不能开口说话,连行动都困难,即便是见着自己的亲爹亲娘,怕也是无可奈何,如何还能作证!
我听见朝堂上半晌无音,许久之后,我听见陈棠月淡声道:“毕安,唤张裕生来。”
“是。”我听见毕安应了声,似乎是已经出殿去了。
“这秦远乃是九江郡秦氏家主,该是亲爹认儿子,如何轮到儿子人亲爹了,庄大人,你便是要认爹也不急在这一刻啊。”我听见萧路遥的笑言,萧路遥语中意思模糊,分明就是将那庄释给骂了个狗血淋头。
庄释这下被憋得久久说不出话来。
“这位秦远秦先生,我听闻你离乡已有十年之久,不知可记得发妻的模样?”虞保恩笑问,“我曾离乡来央都赶考,一年未曾回家,可是思念得紧。只是可惜…”我听见虞保恩顿了一顿,心知他又要说些不好的话来。只听他缓缓道:“只是可惜,我的发妻在七年前病逝了,只留下一个儿子,前些天也被处死。秦先生,人生而在世,什么重要,什么不重要,得早日瞧清楚才是,莫要等到盖官入土了,才追悔莫及啊。”
“回大人话,草民分得很清楚,谁将秦家拉进是非来的,草民心里清楚得很。”我听见秦远答道。
“但愿如此吧,”虞保恩笑道,“我听闻你的夫人可是十分想念秦先生,近几日食不下咽,夜无安眠,生生退了一层皮呢。”
我脑中浮现出秦夫人的模样,她是典型的大家闺秀,温和又娴静,也隐隐有避世的心思。她常年患疾,我上次瞧见她时,便已觉着她身子羸弱不堪,如今被虞氏抓了去,又不知被这么成什么样子了。
我觉着气愤,却也实在无可奈何,就如同那次陈棠月突然重病昏迷,我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无法挽回,甚至成了虞氏手中压制陈棠月的棋子!
秦远半晌无言,许久才缓缓道:“草民的家事,就不牢大人费心了。”
“御医张裕生到——”我听见有宫人在传唤。
“臣张裕生拜见王上。”
“孤瞧着那位秦秋雁身子不适,你去瞧瞧他是如何。”陈棠月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