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轻非的双眸因着他的一番话与挑衅般的眼神,不觉闪现了几抹嗜血的冷意与更为妖孽的光芒,若此刻不是在皇宫,若不是顾忌到零,恐怕独孤晔的人头在未说完话的一霎便要身首分离了。
独孤晔的一番话,可是在光明正大地讽喻零的不识大体与没教养。
零转头,一张俏颜望向了柳轻非,轻轻地道了一声:“罢。”尔后莲足向前轻轻地踏了一步,秀颅稍稍往独孤晔的方向倾了倾,低声说道:“我生平最不喜欢,便是被人威胁与出语讽刺了。”
吐气如兰,声线清晰鸣脆,一如那春日的黄莺一般,颇是一种享受。尤其是这么一句颇带些轻笑与缓意的话语,虽说语气轻柔,但是这其中含着的好些风雨欲来的张力和冷意,却是清晰地传到了三个涉世非常深的男子的心中。
下一刻,零便凛着脸色,一张绝色容颜之上满是震怒之色,抬手狠狠地便给了独孤峰一巴掌,娇叱了一声,“放肆!本公主已然宣告天下与你们独孤家脱离了干系,如今独孤老爷还要咄咄逼人威胁本公主,胁迫本公主要协助你们独孤家的商业,简直不把皇家放于眼内!”
这一声脆生生的姣呼与那沉重的掌掴声瞬刻便获得了全场的瞩目,那些本已准备入座的官员和妃嫔们立马把视线投向了那站在角落处的娇美公主的身上。
此刻的零美眸泛着晶亮的泪光,一张娇容上有着隐隐的委屈和不驯之意,十足一个不为恶势力所欺的女子模样,面泛恼羞地当着众人的面大声地叱道:“的确,本公主是当年我娘亲与夏当家之父苟且所生之女
,但这并不代表独孤老爷便可以此为要挟处处侮辱本公主!当年你的儿子独孤明月对我怀有乱i伦之心,几番想要呈禽兽之欲,多得本公主逃脱了魔掌,如今难道独孤老爷想让本公主再次回到魔窟受那非人的对待么?!”
此番话语好比春雷滚滚,“哄”的一声便在在场的所有人耳中轰炸了开来,包括那些忙着摆弄桌椅酒席的奴仆们均也震惊地停下了手中的工作,诧异地望着那个面上犹然挂着两列清润泪痕的绝色公主。那番声情并茂的言语显然全数听入了众人的耳中。
不会吧!当朝公主竟然真的是苟且所诞的私生女?!
那独孤家的嫡传娇子独孤明月当真这般禽兽不如坏乱纲常,竟对凤舞公主怀有那般淫i欲?!
更重要的是,凤舞公主竟然当着本朝右丞相的面狠狠地掌掴了京城第一富商、右丞相的嫡亲胞弟、育她十六年的爹亲!
这实在是,本朝最让人震惊的事件了!
杀手规条第是一条:永远懂得先发制人的道理。
既然从前定下的计划多了一个丞相左右,成为了报复独孤家的绊脚石,那么她便要先发制人,当着众多人的面制造舆论压力。舆论除了是饭后的乐趣,更是一把利剑,足够把一个人,一个家族从风光之地狠狠地拖入堕落的深渊。这便是当代社会教予她的哲学。
既然对方不是善人,那么她也不必当个乖乖公主,更何况,她从来就不是个乖乖杀手。即使如此,何不干脆把众人期待的事情变为现实,她乐意当个私生女,只要能把独孤峰父子拖下水就已经足够了!
零的面上精彩地泛着让人怜惜的娇柔表情,配上身上那袭神秘飘逸的紫纱,盈盈的娇躯就如同从卷轴中走出的唯美的仙女一般,看得那殿堂上的众人皆若定格了一般,久久不敢言语。
独孤峰的面上因着四方投来的诧然鄙视皆有的目光而染上了八分的恼意与二分的不自在,拳头紧紧握着,一脸阴沉地盯着那个蓦地性情大变开口胡言的零,却不敢当着众人的面公然下蛊或作出些什么伤害的行为。毕竟她是当朝的公主,若是公然袭击,只怕皇族立马找到了铲除他独孤家族的借口。
反观独孤晔,在零说话的同时,显然也有几分惊诧与沉怒,但怎么也是爬上丞相之位的老姜,这类突发情况见得倒是比那商人胞弟要多要广,毕竟要掌控一个皇族,他也不是简单的主。
因而当大大殿里头的人多少出现絮絮低语之际,他早已是换上了一副带着茫然不懂的惊讶面容:“公主此言倒叫本相吃惊不少,在这太子大婚之日,公主可要慎言,莫要胡乱说话!毋论公主当日是否与胞弟因婚嫁之事闹别扭从而一气之下做下了与宗家割席断绝关系的愚昧举动,胞弟自问这些年来从未虐待公主,又何来明月企图乱一伦的混账直说!”
顿了顿,他背负着双手,脸上不再是适才那闲暇之意,反倒是满是肃意的相容,颇有一国之主的威严之色,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大权发挥得淋漓尽致。
“你是在暗示公主当着众人的面撒谎了?”柳轻非上前一步,硕长的身躯挡在了零的面前,一张邪魅的面上咧开了颇带血腥感的笑意,“右丞相,你可知道,若是出言诋毁当朝皇族,可是会遭灭顶之罪的。”
如果不是要用正常的路径把独孤家彻底铲除又不能让整个王朝的百姓有什么咂嘴之说,他早已率领杀手楼的一众出色杀手把独孤一族所有人封杀灭口了。奈何零的准则是老弱妇孺不得伤害,加上独孤峰与江湖中亦正亦邪的派别多少有着联系,若是他兀然出击,只怕整个江湖都会以此为借口大肆干戈要取掉他的杀手楼,届时饶是让他平静追求乐趣的生活从此毁去了。
反正当前有整个皇族作支撑,他柳轻非亦不是能轻易招惹的主!
就在这时,皇帝穿着一身金黄的龙袍携着妆容变色的皇后双双走向了角落的几人,那些在一旁准备入座的官员们纷纷起身让开了一条道,皇族之气散发无疑,直逼独孤峰几人。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皇帝冷凝着一张君临皇朝的龙颜不悦地斥了一声。
今日本事皇太子大婚的好日子,本应普天同乐,然而一堆新人才入洞房,这宾客堆中却是出现了这么一幕闹剧,饶是站在零一方的皇帝也不觉语气中带着几分训斥之意。
敏锐地察觉到皇帝的警告之意,零垂眸的面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尔后抢在了独孤晔试图解释的话语之前,美眸挂上薄霜地凄凄然说道:“父皇,今日本是太子大喜之意,无耐凤舞实在抵不住独孤老爷与右丞相的一再嘲讽,故而忍不出失态……是凤舞的错,凤舞……甘愿受罚!”
说罢,出乎众人意料得,零倏然便跪下了身来,秀颅低垂,惊得那一旁站着的柳轻非也不觉露出几秒诧然,妖魅眸中闪过好些流光溢彩。
没有料到零有这番举动,皇帝和皇后愣了好一阵,才双双上前扶起了那跪在了地上的佳人。尤其是皇帝,语气稍稍放柔了一些,轻轻地抓握住零的双手,面带慈色地说道:“凤舞,有话慢慢说。朕也并非要责罚你们,不过是要问清楚缘由罢了!”
哎,他年纪老了,实在读不懂如今年轻人的思想,更是读不懂这个生性冷淡武功独特的杀手干女儿的心思,这一惊一乍着实折煞了他的一颗天子心。仅是好歹是他爱儿嫡子的大婚,却兀地闹出了这么一场闹剧,多少也该给他这个皇帝几分面子呵!
“凤舞……”零依旧垂眸,一张美颜硬是没有再抬起来,“凤舞自知扰了这本该喜庆的气氛……凤舞知错了,是凤舞不该以小人之量对待这些莫须有的控诉和胁迫,这件事就权当没有发生过罢,凤舞谨遵父皇平日的教诲,不再追究便是了……”语气隐隐带着些哭嗓,硬是叫人听着内心为她的隐忍泛起一阵怜意。
明明平日里传闻凤舞公主是个清冷淡漠的女子,如今见来,却原来是个有着绝色外颜的娇弱红颜,这倒是让在场的众位朝廷官员和朝中的知名之士在心底哗然。
零这么一说,明明是在认错,但那言语中却又无不讽刺独孤父子的龌蹉和过失,教那在一旁听着的独孤晔脸色蓦地变得黑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