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一弄事情还没算完,因着合仪先前一直闹,叫巴特尔殿下好下脸子,当着众大梁贵族的面,就怒斥合仪,话里话外是说她不识抬举的意思。不止如此,皇上也怒斥合仪丢了天家体面,甚至连着合仪的父王闲王都一同训斥了。
于是乎合仪就明的暗的没少酸朔雪,无外乎说什么她不要的东西朔雪上赶着捡,真真儿是穷酸到家了什么的。
“合仪也真是的,自己在那儿作小性儿,以为自己是永宁姐姐还是怎么着,把好好的亲事给作没了,如今又来怪罪朔雪姐姐,”朔风很不服气的哼了一声,“真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就是就是,”绿华也跟着说,“合仪未免也太把自己当个人物了,我们姊妹们,除了永宁姐姐是公主,剩下的就都是一样的郡主身份,谁又比谁高贵?偏偏她,天生是个郡主的命,还非得拿那个公主的乔。她有本事,也当一回公主去啊!”
“嘘……”朔雪连忙捂住绿华的嘴,“这话怎可随便乱说。”
绿华笑着打掉朔雪的手,“这有什么,都是自家姐妹之间闲话家常,怕什么?”
“对呀对呀,怕什么,都不是外人,哪个难不成还会向合仪告密不成,”朔风捻了一块糖刀子吃了,“朔雪姐姐也太小心了。哎,我从方才就看见姐姐一直在绣东西,绣的什么?”
朔雪连忙将绣蓬一番压了下去,掩饰道,“没绣什么,没绣什么。”
“越是藏,就越是得看!”绿华笑着去抢朔雪的绣蓬,一时间几个女孩子你争我抢的笑作一团,好不热闹。
换好衣服的永宁走过来,笑着说道,“你们几个这是在干什么,老远都听见你们的聒噪声了。”
“永宁姐姐,”绿华抱着朔雪的腰,要去夺,“朔雪姐姐偷偷绣的不知道是什么,藏着掖着不给我们看呢!哎!抢到了!”
绿华连忙跑到一边,低头一看,眼神揶揄,“原来朔雪姐姐绣的是锦鲤啊!嗨,我还以为朔雪姐姐会绣些并蒂莲啊,比翼鸟啊什么的,却没想到是绣的鲤鱼!”
朔雪一把抢过绣蓬,羞红着脸说道,“什么并蒂莲啊比翼鸟的,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
“朔雪姐姐就别害羞了,是不是给巴特尔殿下的定情信物?”
一说起巴特尔,永宁的脸色就不怎么好看。亏她先前还对朔雪有些愧疚,觉得毁了一桩好婚事,可仔细想想,朔雪这般单纯的人,她跟着巴特尔这样的衣冠禽兽又能多幸福去?!她若真的是为朔雪着想,就得早点将这个杀千刀的巴特尔给灭了,省得他再出来祸害什么人去。
永宁一扫之前的担心和愧疚阴霾,顿时云散日头出。
“什么定情信物啊,”朔雪将绣蓬用布裹好交给了婢女,“你们可都别乱说,省得坏我闺誉。”
“马上都要嫁人的人了,哪里还有什么闺誉啊!就算要坏,也是巴特尔殿下来坏啊!哈哈哈哈哈哈!”
众人看着朔雪那急头白脸的样子,笑的格外欢畅。
突然,原本正羞得不知道往哪儿钻的朔雪突然站了起来,朝着众人身后喊道,“殿下。”
众人扭头一看,居然发现巴特尔就站在众人身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
永宁一看心下大惊又大怒,这个巴特尔当真是个不要命的,居然还敢出现到这儿来!
“呀……原来是巴特尔殿下,”朔风对这个未来的姐夫有些惧怕,不好意思的说,“见过殿下。”
众人也都忙着跟巴特尔行礼,巴特尔都一一有礼的回敬。
巴特尔看向始终没什么表情,既不站起来也不搭话的永宁,笑着右手环胸鞠了一躬,“永宁公主,别来无恙啊。”
永宁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自然是很好,多谢殿下了。”
“那便好,”巴特尔直起腰,当着众人的面就说了一句,“公主还真是狠心,可怜巴特尔自被公主拒绝之后就一直茶不思饭不想呢。”
众贵女都还在,特别是朔雪,他的未婚妻朔雪就还站在这儿,巴特尔居然直接这般与她说话,又不给朔雪脸面,又挑拨她和朔雪的关系,当真是歹毒。永宁哼笑一声,“巴特尔殿下这话被我家侯爷听见了,小心两国再开战哟。不过两国开战事小,殿下还是先顾忌顾忌家里头吧。我这朔雪妹妹可是个有脾性的,小心殿下日后进不来佳人的寝殿,到时候只能在朔雪房门口打转,长夜漫漫的,可就惨了!”
永宁这半开玩笑半正经,又稍微带点浑的话一出,众人都忍不住笑了,总算是将这尴尬的局面给掩盖了过去。朔雪原本被巴特尔的话吓得苍白的脸,这会儿也不好意思的红了起来。只知道看着巴特尔羞涩的笑。
“哈哈哈哈哈啊哈!”巴特尔爽朗的大声笑了,向永宁一抱拳,“公主的口才,巴特尔佩服!”又转向朔雪,“朔雪郡主,你近日可好啊?本王路过齐王府,便进来看看你。”
一番话又把朔雪迷得天花乱坠,朔雪低着头,脸上是止不住的幸福笑意,“多谢殿下挂念,朔雪很好。那……殿下,”朔雪极快的抬眸看了一眼巴特尔,又极快的重新垂下了眸子,“殿下近日来如何啊?”
“最近本王真是忙的厉害了,就为着能早日迎娶郡主呢,”巴特尔含情脉脉的看着朔雪,甚至一手拉过朔雪颤抖的手放在胸前,“盼望郡主能早日随我回国。”
朔雪听了巴特尔这一番真情告白,脸红的简直是要爆掉了,再看周围的郡主们,一个个也都是羞得面红耳赤。大梁男女相好,大多都是找个背人的地方,俩人想怎么拉手就怎么拉手,想怎么拥抱就怎么拥抱,几时见过这般明目张胆的亲密的?一时间众人都恨不得不眨眼,好看着巴特尔和朔雪。
永宁看着巴特尔这般做戏,简直是呕到家了,方才这人还无耻的潜到厢房来,这会儿就能这般脸不红心不跳的蛊惑小姑娘,真真是个人渣。
想到巴特尔不久之后将迎来的下场,想到朔雪还是要再嫁人的,这般大庭广众之下被巴特尔占便宜对她日后不好,永宁便出言相阻,“巴特尔殿下,日后有的是机会跟我这妹妹温存,今日便收敛些吧。”
巴特尔看向永宁,笑了笑,“那就依公主所言吧,”巴特尔放开了朔雪的手,深情脉脉的看着她说道,“我改日再来看你。”
朔雪红着脸点了点头,“嗯,殿下慢走。”
巴特尔又向众贵女笑了笑,便拂袖带着一众仆从走了。
巴特尔走之后,贵女们久久回不过神来,绿华看着巴特尔的背影,说道,“这位巴特尔的风貌,还真是好呢。”
“就是就是,”朔风也一脸回味,“朔雪姐姐有福了。”
就在这时,突然不知道从哪儿飘过来一阵琴音,绿华定了神自己听着,“哎?好像是从北苑传过来的声音,朔雪,这是谁在弹琴啊?”
却是朔风接了,“这是我们府上的教习严夫子在弹琴。”
“哦……严夫子,”绿华说道,“弹得真是好听,可惜是个老头子,便白白了这好听的琴音了。”
绿华是这几个姊妹里头最看重皮相的一个,能这么说也不足为奇。
朔风却摇了摇头,“我们严夫子可不是什么老头子,他正当年华,也是风貌极佳的男子呢!”
说道这儿永宁便想起来了,之前她生日宴上,女孩子们聚在一起聊天,便提起过这位严教习,因着朔雪及笄了,便特训朔雪的女则,因这位严教习长相十分清俊,还惹的众人好一顿调笑朔雪思春恋慕教习来着。
永宁不动声色的朝朔雪看了过去,却看朔雪原本的笑着的脸上却多了一丝哀愁。
难道……朔雪心中恋慕的是这位严公子么?可方才朔雪对着巴特尔的痴情又不像是假的。
“我们教习最近啊,总是在这个时辰抚琴呢,准时的很,我父王都说,教习这跟公鸡打鸣报时辰似的呢!”朔风笑着说道,“朔雪姐姐这里听的最清楚呢!”
“呀,原来是个俊俏公子哥啊。”绿华来了兴致,“学富五车,人又风雅,又弹得这一手好琴,这样的人不见见多可惜啊!朔风,把你们教习叫过来嘛。光听着抚琴有什么意思。”
“嗤,绿华,你当我们严夫子是什么弹琴卖唱的伶人不成?平日里我们严夫子教习我们功课严厉的不得了呢!我们都不敢造次,更何况还叫他过来?除非是我脑壳被门夹了!”
“不过是个教习嘛,”绿华不死心,很是想见见这位教习,“刚好也叫永宁姐姐看看啊。”
本来朔风还能反驳两句,可绿华抬出来了永宁,朔风便不好再说什么,但她又委实是有些怕那个夫子,便有些为难的看向永宁。
“永宁姐姐想看么?”
永宁看着绿华那兴致盎然的脸和一直沉默不言的朔雪,说道,“那便见见吧。”
“可是教习他性格孤傲,怕是……”
“这有什么,我陪你一起去!”绿华拉着朔风站起来,“走嘛走嘛,我陪你一起去,有我在呢,你还怕什么,难不成他会连着我一起凶?”
“可是……”
永宁冲朔风挥挥手,“去吧去吧,请不来再说,对人恭敬些便是了。”永宁看向一旁面色复杂的朔雪,唇边慢慢笑了,而且她相信,那个严夫子,说不定很乐意来呢。
果不奇然,绿华和朔风去了没多久,便回来了,身后跟着抱着古琴的严夫子。
“草民严雁声,见过永宁公主。”
因着这一堆人里头永宁位分最高,严夫子便只向她请安便可以了。永宁叫了起,慢慢打量起这位严夫子。他方才自称草民,可见没有官阶在身,但他身为王府一品教习,俸禄必不会低,且在王府呆了这么多年,也应该攒了很多积蓄了。可这位严夫子当真就只穿着一身青色的布衣而已,头发一丝不苟的竖起一半,整整齐齐的拢在布纶巾中,剩下的一半头发就一水儿的披在身后,很是清爽整洁。
永宁再一瞧脸,嗯,果然是个清俊的后生。若不是他身上穿的是布衣,真要以为他是哪个世家的嫡公子了。
众贵女见永宁一眨不眨且兴致盎然的打量着严雁声,心里都犯了嘀咕,这永宁公主不是已经和定安候爷订了亲了么,该不会还要收面首吧?但一想永宁又不是没干过这种事情,登时都用怜悯的眼光看着站在中间的严教习。
还是严雁声率先打破了沉默,“听说公主想听草民抚琴?”
永宁摇了摇扇子,“嗯,是啊。不知道严公子会弹什么曲子呢?”
严夫子将古琴放下,就那般在地毯上席地而坐,“那草民为公主献上一曲《定风波》吧。”
弹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听众的反应,永宁悄悄看向朔雪,果然,朔雪的脸色很微妙的不对劲。
哦?这就有意思了……
永宁晚间回到府里,正在换衣服呢,就被陆晅抱了个满怀。
“你今天……”陆晅状似无意的说道,“听说在齐王府里召见了一位叫严雁声的教习?”
永宁心里头咯噔一声,连忙先一股脑的剖白了自己,“我可没别的意思,我就是琢磨着这位严教习或许跟朔雪郡主有什么不得不说的秘密,我才想起来要召见看看的。侯爷,我可是什么旁的意思都没有的。”
陆晅看着面对着自己举着三根手指头一本正经的永宁,突然笑了,“我就是随口一问,你怎么这么紧张啊。”
永宁心道我这不是怕你又吃什么没来由的飞醋么。
“得出来什么结论?”
“朔雪好似确实和那个严教习有着不得不说的关系,但是朔雪好似又真的很喜欢巴特尔,这真是让我不解。”
“这有什么不解的,女子见异思迁的也不在少数。之前朔雪郡主养在深闺人未识,镇日里见到的男子也就严雁声一个,待及笄之后见的人多了,知道了外面还有数不尽的好男子,见异思迁也是很正常的吧?”
永宁定定的看着陆晅,笑道,“你这个脑子,不去写话本真是可惜了。”
“莫管那么多了,”陆晅自身后抱住永宁,轻轻吻着她的耳朵,“巴特尔很快就要死了。”
“你们准备动手了?”
“嗯,温西铭已经放出了他在晋阳的消息,巴特尔过不了多久就会上钩的。”
永宁沉吟了一会儿,“注意安全,莫叫自己受伤。”
陆晅在她脸侧细细的吻着,“你放心,我不会叫自己有事的。哦对了,温西铭有一事求你。”
“什么事?”
“动手那几日,温西铭希望你能去别院陪陪缇夫人,你去么?你若是不想去便不用去。”
这是关乎自己爱人生死存亡的大事情,缇夫人想必该很是担心的吧,她陪着她也是理所应当的,“我去。”
“好,到时候你要注意安全,我叫大双小双陪你去。”
“好。”
陆晅好似突然想起来什么,问道,“听说你母妃这段日子里身体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