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巴图将军,”陆晅冷哼一声,“你莫不是以为我会向巴特尔透露吧,他夺我爱妻,我杀他还来不及,难不成我还会与他结盟不成?再者……”陆晅看着巴图拦在他身前的手臂,“巴图将军这是做什么,是要现在就与我内讧么?那本侯可是不怕的,算一算你们的人多还是玄甲军的人多呢?”
“你!”
“巴图!”温西铭站起来,怒斥了巴图一句,向陆晅拱了拱手,“侯爷不要动怒,我这部下没别的意思,更万万不会再这个节骨眼上与侯爷动手。只不过部署了这么多天,突然要放弃,觉得有些可惜罢了。我是相信侯爷的为人的。”
“我也是相信温少爷的为人的,相信你不会如他们一般这般蠢笨。”
温西铭看着陆晅嗤笑的脸色,沉吟了一番,下定了决心,“我决定了,愿随侯爷离开。”
“殿下!”
“不用再说了,”温西铭看向众人,“现在,马上开拔。”
巴图恨恨的看了一眼陆晅,只好带着人下去准备开拔事宜。
“侯爷,若是我们离开了,少不了又要重新部署,侯爷有什么想法么?”
“现在你这群部下不信我,我就算再有想法也不成。温少爷不必急,我想杀了巴特尔的心和你如出一辙。且等待时机,他是逃不了的。”
听着外面的人都散去,只剩下稀稀拉拉的脚步声,布帘子就被掀起来了,于是永宁很猥琐的蹲在地上偷听的表情就瞬间暴露在了陆晅面前。
“你这是干嘛?”
永宁站起来拍拍屁股,“他们同意了?”
“嗯,同意了,”陆晅搂着她说道,“你也快收拾收拾,现在就要走了。”
“你有没有什么计划?这附近的山上怕是短时间内都不能再上了。你要回晋阳么?”
“巴特尔就在晋阳,所以我们不能进城。”
“那你打算怎么办?”
陆晅唇边勾出一个凉凉的浅笑,“且看着吧。”
永宁是被一阵儿撕心裂肺的疼痛给疼醒的。
她眨了眨眼睛,眼前朦朦胧胧的看不清楚,她咳嗽了一声,胸肺处就传来一阵令人难耐的疼痛。她连忙用手捂住,触及到的却是一圈一圈的绷带。她喘了口粗气,视线因为疼痛而微微清晰了一些,这才总算看清楚了自己身在何处。
这是一个山洞,离她不远处烧着一堆篝火,哔哔啵啵的响着。地面上还挺干净,应该是有人打扫过。她低头看看自己身上,发现自己上半身居然是裸着的,在胸口处用白色的绷带缠绕着一圈又一圈,随着她刚才剧烈的咳嗽,有一点点血迹慢慢渗出来。这个白色的绷带与其说是绷带不如说是布条,就是从白色的内衬衣上面撕下来的布条,这个布料她是认识的,陆晅的好多内衬衣都是她亲手做的,这说明跟她在一起的人是陆晅。想到了这里,她就大大的安心了。
她有些口渴,望了望四周,就看见她熟悉的水囊放在一个角落里,上面满是泥泞。永宁有些艰难的伸出一只手去够,好不容易拿到了却发现里面已经空了。
她有些难耐的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开始思考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之前她来找陆晅告诉他山体滑坡的事情,温西铭的那群手下一直在反对,好不容易说服了他们,却在下山的时候碰到了提前进山的巴特尔,于是两军很快就打了起来。这一点永宁不得不佩服巴特尔,不知道他究竟有没有脑子,下这么大的雨明知道山路泥泞还上赶着来。
其实原本双方都能平安下山回到安全的地方的,但是负责开路的温西铭的收下,好似是叫巴图的,一见着巴特尔的旗帜就跟打了鸡血一样号令着往前冲锋。那么多马蹄同时踩踏,山体本就脆弱,这下更是加剧了山体滑坡第二个阶段的到来,于是众人便眼睁睁的看着脚下原本坚实的土地就仿佛是和稀泥一样的土崩瓦解着向下倾斜开去。
她当时和陆晅一起双骑着那匹寒光跟在后面,感觉到不对之后她便马上跟陆晅说让后面的人往与山体滑坡相垂直的两侧方向跑。但是一切都发生的太快,泥土碎石随着雨水滑下来的速度是令人触目惊心的,纵使再有办法,人也无法对抗自然灾害。永宁只能快速的跟陆晅交代该朝哪个方向跑,幸好她先前从洪山那里拿来了一些麻绳和勾链,在危急时刻勾住了一棵将死的大树,才没有被冲下去。
但是她胸口的伤是从哪儿来的呢,她却想不起来了。
她屏息仔细听着山洞外面的动静,雨似乎已经停了,山体滑坡之后也没有引起泥石流之类的衍生灾害,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无论一个人是多么的叱咤风云,在大自然的面前都是如此的渺小。看来古人还是不知道毁林开荒的危害性啊,等到回了京城,她琢磨着要不要举办个什么宣讲会宣传一下子。
想及此她又不禁自嘲的笑了,如今这么狼狈的待在山洞里,她还有心思想那么许多。还是先想办法从山里面出去吧,不然万一再下起雨来,发起了泥石流,她就等死好了。
也不知道其他的人怎么样了,跟在他们后面的人因为都跟着永宁和陆晅朝垂直两侧方向跑,并没有像前面冲锋的人一样一下子就被山体滑坡给冲走,但是大家跑的也很分散了,特别是莲子,永宁记得莲子一直是跟着影卫团里头一个叫破军的人的,也不知道这会儿到了哪里,有没有危险……
算了,她还是先担心担心她自己吧,要是再不喝水,她恐怕就要脱水而死了。
正这般想着,永宁就听见山洞附近传来了一阵儿脚步声,她正想开口叫‘陆晅’,但又有些担心,不知道来的人是谁。她当时是和陆晅在一起的没错,但是后来好似她被什么打了一下,之后就失去了意识了。
永宁摸摸自己头发,很奇迹的是那根尖咀簪还在,她将尖咀簪抽下来攥在手里,尽量不发出声音的朝一旁的枯草堆挪去,看着那个人影越走越近。如果是陆晅那么万事大吉,如果不是……永宁暗暗的咽了咽口水,那么她也绝不会让那人讨到一点好处。
就在那人放下什么东西往这边来的时候,永宁将指尖一直拿着的小石子往对面的石壁上一弹,趁那人转头的瞬间猛地从背后扑上来。
“永宁?”
一个人声突然响在耳边,永宁吓了一跳,不过一晃的功夫眼前的人已经没有了,她回头一看是陆晅,重重的出了一口气,扑进陆晅怀里,“侯爷……”
陆晅看着她胸前慢慢渗出来的血迹,将手里的匕首放下来,皱眉道,“你怎么起来了?你的伤才包扎好,不能乱动的。”
永宁伏在陆晅怀里,叫他搂抱着躺回刚才陆晅临时用干草铺的‘床’上,“我怕是歹人……”
“不会的,滑坡的时候巴特尔他们在下面,我亲眼看到他们被山石和泥水冲走了。只可惜,不能生擒他拿来给你出气。”
“他死了就好了,真抓给我干什么?”
“你忘了你当时说的话?说恨不得将他撕成一片一片的。”
“我说的那是气话啊,你怎么当真的呢。”
“你说的每句话我都有好好当真,好了别说话了,”陆晅拔开水囊的塞子,“快来喝口水吧。”
永宁注意到陆晅的手上有一道很狰狞的伤口,上面还有泥土,显然是没有经过处理。
“你的手……”
“哦,”陆晅微笑着换了一只手来喂她喝水,将另一只手藏在了背后,“小伤,没事儿的。倒是你,我寻了些草药等会儿与你敷上,切记不要再动了。”
永宁喝了点水,看着陆晅说道,“你先把自己的手处理好再来管我,不然,我就不上药。”
“永宁,不要任性。”
“我没有任性,”永宁眼巴巴的望着他,“你这样,我心里难受,原本掺和巴特尔的事情也是因为我……”永宁捧着陆晅那只受伤的手,“好好的,不然你怎么照顾我?”
陆晅跪坐在那里,看着永宁慢慢笑了。
“好。”
陆晅先找了些干净的布条浸了水,将伤口擦洗了一下,这一擦不要紧,永宁算是看清楚陆晅那个伤口了,因为泡了水,这会儿已经有些发白,狰狞的往外翻着皮肉。
“怎么这么严重?”永宁看着那伤口不由吃了一惊,“怎么弄的?”
陆晅抬头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就是抓树干的时候被树枝划了一下而已,不要紧。说来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胸口上的伤口吧,比起我这个来,你的伤才叫我担心。”
陆晅伤在右手,上药包扎都不方便。永宁便不顾陆晅反对的拿起陆晅带回来的草药,忍着苦涩的味道在嘴里嚼了嚼,然后敷在了陆晅的手上。
“这什么草药,味道真是叫人受不了。”
陆晅轻声笑了一声,唇角的弧度带了几分无奈,“柏树叶,你总是记不住。”
“柏树叶?”永宁这才想起来,之前在豫州的时候遇刺,陆晅就是采了这种草药来为她包扎伤口的,“嘿嘿,我想起来了,就是这个味道,又苦又涩还腥气,难闻的很。”
“腥气是因为长有柏树叶的地放大多都有毒蛇出没,所以柏树叶也经常用来治疗蛇伤。”
“毒……毒蛇?!”永宁连忙呸呸呸了几下,“难道这腥气是……”
陆晅和和善的微笑着,“是毒蛇的口涎。”
这可真是把永宁给恶心坏了,她又拿起水囊灌了好几口水漱口,等嘴里头那腥气的味道没了才罢休。
陆晅以一种看着自家败家娘们儿心中惊怒但又无可奈何的表情说道,“这水可是我走了老远才找到的干净的水。”
永宁拿着水囊登时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很是尴尬,“额……那你等会儿少喝点吧。”
陆晅刚刚累积起来的一点点的感动一瞬间全消失的干干净净了。
给永宁换绷带的时候委实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之前是因着她昏迷不知道,陆晅想怎么摆置她就怎么摆置她,如今她醒着,自然就不好意思再这般大喇喇的袒胸露乳叫陆晅摆弄来摆弄去了。
她方才挨着绷带的每一寸都戳了戳总算找到了伤口的所在,发现那伤口好死不死的就在左乳上,她心道这莫不是上天也在给陆晅福利,才叫她伤在了这个地方。
你要说之前陆晅不也是看过很多回,甚至还上下其手甚至还上下其嘴,但是那怎么可能一样,当时她是意乱情迷的状态,加上晚上又黑,她自然就放飞自我了。可是如今……
她虽然脸皮厚,但是也是会脸红的。
“侯爷,”永宁猛地按住陆晅要去解她衣襟的手,“我自己来吧!”
陆晅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直接把她的手挥开扯开了衣襟上的带子。
“别动,”陆晅低低的威胁她,“你要是想在胸口留一个碗大的疤的话,就尽管不配合我好了。”
永宁欲哭无泪,“那你帮我包扎了,就不会留下碗大的疤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的手有魔力。”
“陆晅!”永宁一口老血喷出来,“你以为我是二傻子嘛!”
不过所幸陆晅很麻利的帮她包扎好了伤口,也没有借机做什么羞羞的事情,虽说陆晅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的左胸,甚至鼻息都喷在上面的感觉委实是叫人害羞,还是她还是在强大的自我催眠中无视了这一点。
不得不说那个柏树叶真的很有效果,陆晅这般给她敷上去之后,伤口那处的感官就好似被麻痹了一般,凉凉的,当即就感觉不到什么疼了。永宁穿好衣服之后,就侧躺在了草垫上,双手交叠着放在脸侧垫着看着陆晅处理一只鸽子。
陆晅抬头看她,“傻笑什么?”
“侯爷,”永宁歪着头,呲牙笑的开心的很,“你觉不觉得,这一幕很熟悉啊。”
“哪一幕?”陆晅熟练的扒着鸽子毛,下手又快又狠,“你躺着发呆,我站着干活?”
“什么嘛,”永宁皱皱小鼻子,“你不觉得,我们上次在野外的时候,也是这样么?”
“你是说你从石桥上掉下去那次?”陆晅也跟着笑了,“是很像。每一次都是我当牛做马的干活保护你。哦对,上次你伤在脚上,我还得背你。”
“干嘛,你嫌我重啊?嗤,”永宁很傲娇的瞪他一眼,好多人想叫我背我还不让呢!
陆晅一边把鸽子架在树枝上烤着,一边想着上次在三清镇的时候,其实背永宁实在不算什么活计,甚至算一种福利。她压在他背上,那两只软软可爱的小白兔就自然而然的压在了他背上,那个触感,嗯……
委实是不错的。
于是陆晅说,“只能我背你,其他的人都不准。”
永宁用小脚踢了踢他的肩膀,“你这人真是个怪胎,这事儿也喜欢揽。放心吧放心吧,如今荒郊野岭的,除了你也没人背我了。”
“哎……”永宁有些惆怅的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样了……温西铭的人在前头冲的那么快,应该大多也都被冲走了吧……”
“温西铭是在我们前头不远的,他身手不错,身边又有那么多护卫,不会有事的。”
其实永宁倒不是担心温西铭,她是担心缇夫人,她如今肚子里还有个孩子,若是温西铭出了什么事情,北楚彻底没了继承人,那么她就很容易被北楚的人盯上。
突然听见一声马儿的叫声,永宁身体一僵,“什么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