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修尔见两人已经准备好,便幻化出了他那柄莲花柄的拂尘,郑重的对二人说道,“二位,从这个幻境出去了便再也回不来了。从此不管洪水猛兽还是艰难险阻,都要靠你们了。”
陆晅和永宁相视一笑,“嗯,知道了。”
只要两人一直在一起,便没有什么惧怕。
卫修尔将二人从幻境中送出来之后,告诉他们沿着此处向前大概十里,就是玄甲军现在驻扎的地方。萧聆已经大败,再无反败为胜的机会。现在玄甲军正在去往小梁朝都城的路上,就待押解萧聆归京。
卫修尔嘱托完他们,便离开了。永宁看着卫修尔御剑乘风归去,惊讶的嘴巴张了好久了都合不上。这个世界还真是充满了奇幻色彩,她不止穿越了还重生了一回,居然还碰到了可以御剑飞行的仙人。不止如此,永宁观卫修尔的眼睛和做派,怎么看都不像是人修仙上来的。绿色的眼睛……指不定是只猫?蛇?狼?啊看卫修尔平日里那个懒洋洋的样子大概是只猫。懒得动弹只知道晒太阳的猫。
后来,终于知道卫修尔身份的永宁的眼泪掉下来。她当时的反应是这样的:“鲛人!这个世界居然还有鲛人!那有没有圣玛利亚啊你告诉我?!”
永宁看着卫修尔消失在天际,她回头看着身后的那一片白雾,再想触摸进去已经是摸不到了。卫修尔说了,此处是他的一个阵法,每出去一次里面的布局就会重新更改一次,一般是他休闲度假的好去处。永宁和卫修尔这几天处的不错,便跟卫修尔说好了等将来这些破事儿都结束了,就将这个秘境借她住一段。
卫修尔说了,里面的场景和景色可以根据喜好调整,永宁已经决定好了,等他们彻底安定下来了,她就和陆晅成婚。虽然生米已经都成了爆米花,但是还是不影响她这份少女情怀的。等他们成了婚之后就来这秘境当中度蜜月,一个场景住一个月,住他个一年半载的,不住够绝对不走。
卫修尔临走的时候还说,若是他们有什么难处,他自会现身。永宁也奇怪为什么卫修尔会这么好,她并不认为只是神仙单纯的发善心,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渊源。根据她多年的看小说经验和大脑洞,她认为一定是自己在不知道哪一世的时候救了还是小动物的卫修尔,然后卫修尔修炼成精之后便前来报恩(卫修尔:老子生下来就是仙)。嗯,眼见着她已经跟陆晅缘定三生,便不好意思挖人墙角,只能助她一臂之力好叫她平安喜乐。
当然,后来知道真相的她眼泪更是哗啦啦的往下掉,不过这都是后话了,反正很丢人很没面子很让人尴尬就是了。
陆晅拍拍永宁的小脑袋,拉起她的手,“我们走吧。”
永宁回过头,不再看她和陆晅住了月余的地方,抬手将陆晅脖颈间的缝隙拉了拉,冲他笑道,“嗯,走吧。”
玄甲军塔楼上的哨兵看到远远两个人走过来,本是十分戒备,但看到了自家侯爷之后便欣喜若狂的冲到副将营帐里禀报自家主将回来的消息。
副将穆奎自然是十分高兴,眼见着找了这么久都找不到主将,急得头发都快要揪没了。副将兴冲冲的到大营口去迎接,却见来的不止自家将军,居然还有一个女子。
副将穆奎这脑子里就开始想了,难不成将军他遇到了传说当中的美女救英雄的戏码?将军身受重伤,所幸被农女所救,两人一见倾心,又日久生情,一冲动之下就私定了终身。于是将军便将美人带了回来,从此红袖添香长伴身侧。
这样也好,也省得将军知道了永宁公主另嫁他人之后又下落不明的消息难过伤心。之前他们忙于战事,不知道京城那边是有心还是无意,特意向边关封锁了永宁公主另嫁的事情。如今这是马上要班师回朝了,才知道原来早在几个月前,这永宁公主就和自家将军断了婚约,另与宁王订婚了。
可人一走近,穆奎便傻眼了。这……这不就是那个另嫁他人又遭伏击下落不明的永宁公主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穆奎在男女感情和感情逻辑这方面的脑子确实不怎么够用,他想不出来。
他冲着陆晅一抱拳,眼睛不由自主的瞟了一眼跟在陆晅身旁的小女子,不由在心里暗暗感叹了一声,这样的美人也难怪自家将军成天魂牵梦萦的了。
“将军,您终于回来了!您的身体如何?”
陆晅和穆奎哥俩好的抱了抱,看起来也很高兴,“已是大好了。战事如何?”
“将军不必担心,您不在的时候末将都已安排妥当。多亏您攻下了木和关,这夷族和叛党再无躲藏招架之力!将军,快些随着末将进来吧,末将这就去准备好酒,为将军接风洗尘!”
陆晅颔首,“好,你再去周围村庄找几个聪明懂事的姑娘,来伺候公主。”
啊啊啊居然直接就这样承认身份了!本来应该嫁给别人的公主此刻被你搂着就给带回来了你这样会让人误会公主是你掳来的呀!
穆奎的面皮狠狠的抽了一下,他因为身负铠甲,此刻对皇族行礼只需抱拳便可,但他还是恭恭敬敬的跪下来行了个大礼,“微臣见过永宁公主!公主千岁千千岁!”
他这一跪不要紧,当即,整个兵营的人都跟着跪了下来,一瞬间,浩浩荡荡的“公主千岁千千岁”的喊声响彻山谷,很是慷慨激昂,激情澎湃。
永宁瞪大了眼睛,很尴尬的咽了咽口水,冲穆奎一挥手,“啊……穆将军快快请起。”她又对着近处远处哗哗跪了一片的将士们摆了摆手,也叫他们起来了。她这一摆手,突然有种自己是英国女王的感觉。
这感觉,贼好了!
穆奎叫来几个士兵,吩咐他们去周围村庄找伺候公主的人来,又忙不迭的叫人准备宴席,就等着晚上能够好好的畅饮一番。
永宁跟在陆晅身侧往里走,却发现陆晅好像心思沉沉的在想些什么。
等到进了帐篷,其他闲杂人等都出去了,永宁才拉过陆晅问道,“陆晅,你怎么了?不开心么?”
陆晅看着永宁,垂下眸子,沉默的摇了摇头。
他在刚才那一瞬间,突然好像明白了什么。明白了之前他一直不曾注意过的地方。
永宁天生,就该这般受万人朝拜,就该这般受人尊敬敬仰。她是天之骄女,纵使命运多舛颠沛流离,但从不曾受过下人的苛待。但是他,好像总是忽略这一点。
这还是他听德夯说的,据德夯回京那一趟的调查,他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失败。
德夯说,永宁公主和宁王定亲了之后,只去过宁王府上一次,但去的时候宁王府上阵仗很是浩大,直接叫人铺了波斯的毯子从大门一路铺到正厅,一路上愣是没叫公主的绣鞋沾一点地面。府上的下人也是几乎全都出动了,生怕有一丁点的招待不周。
这般隆重倒不是因着永宁的身份贵重,之前缇夫人也上过宁王府上送谢礼,缇夫人怎么着也是公主,还是个长辈,如此都没收到这般大礼。这般隆重的原因无外乎就是宁怀因很是看重永宁,连带着世子府上的下人都对她毕恭毕敬多了三分。
相比较之下,他府上呢?他是有心将永宁接到侯府上来住的,但永宁总不喜欢来。他以为是永宁在公主府住习惯了,但现在想想才回过味儿来。每每永宁来他侯府看他,门庭的守卫对她也不甚恭敬,婢女小厮见了她也只是行个礼弯个腰,连腿都不曾打一下弯儿,更别提山伯了,每每见了永宁总是不冷不热的,偶尔还甚是怠慢。
奴才们也都是看人下菜碟儿的,这说明什么,府上的奴才们觉得这个公主也没什么。甚至对白戚戚都比对永宁要恭敬。永宁从小到哪儿都是前呼后拥万人跪拜的,独独到了他这儿受尽冷遇。
他是说爱她疼她敬她,但她到了他府上就受这般委屈,他还从来不曾发觉。永宁是在深宫长大的女子,深知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她心里会怎么想?
也难怪永宁看到偏院的白戚戚之后就那般坚定不移的误会了他。
这一点上,他确实是比不上宁怀因了。虽说宁怀因当了王府管事久了,心思自然是比他要细腻,而他在兵营里混了这么多年,有什么都是直来直去,自是比不得宁怀因。但是这不是他让自己女人受委屈的理由。
他握住永宁的手,十分惭愧且诚恳的说,“永宁,是我不好。”
永宁歪了歪头,“怎么突然说这话,你怎么了?”
陆晅欲言又止,终于还是没说。
他将永宁搂进怀里,“永宁,我以后一定会加倍的对你好的。”方方面面,都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
永宁在他怀里笑了,“这是怎么了,突然就发愿表白了。不过你既然说了,就最好做到。不然本公主可不伺候你了。”
陆晅将她搂的更紧,“我一定会的。”
伺候永宁的村姑很快就找来了。永宁这次吸取了春香的经验,先把人叫到了陆晅面前,凡是对陆晅直了眼之后又露出爱慕的表情的,统统不要。她可不想再经历一次春香那种恶心人的事儿了。
到最后,十个村姑愣是没留下来一个,对于永宁的心思陆晅很是清楚,光看她先将人都叫到他面前就知道她想干嘛了。于是陆晅恨铁不成钢的拍着穆奎的肩膀说,“我是让你给公主找婢女,不是让你给自己找小妾,你找的这都是什么人?你是不是就想看着将军我受气?”
穆奎擦了擦头顶的汗,表示自己这回一定找个符合公主要求的。
第二天,穆奎带了一个表情冷淡的挎着小包袱的村姑来了,说这个一定符合永宁的要求。
这小村姑看着年岁大概双十年华,模样长得也还算不错,但就是脸上表情可怕了点,一直冷冰冰的。见到了陆晅也是爱答不理的模样。
陆晅琢磨着,虽说见了他是不看了吧,但是这脾气永宁受得了么?永宁向来是只能她最小公举,别的人都不能比她还小公举的呀。
他狐疑的看了穆奎一眼,穆奎在一边就介绍了,“将军,这村姑家里头人在秋天上山砍柴的时候被狼给袭击了,之后这家就剩了她一个。她听说咱们给的报酬丰厚,便毛遂自荐来了。”
也是,家里头的劳动力突然都没了,一个姑娘家靠什么活呢,相比较下地干活,还是来当婢女更好些。
陆晅有些满意的点了点头,“等见过人再说。”这却说得是永宁了。
因为为了避人耳目,便对永宁尊称夫人。要永宁看来委实没什么必要在掩人耳目,那天他们刚来的时候,漫山遍野的“公主千岁千千岁”凡是耳朵没问题的都能知道军营里来了公主。
永宁看着这姑娘,突然来了一句,“你一顿吃多少饭?照实了说。”
那姑娘一愣,有些犹豫,但贵人说了让照实了说,她便只能说,“一顿……两个窝头,一碗稀饭……多,多么?我也可以少吃点的。”
大梁民间的窝头永宁可是见过的,那个大的快跟小孩儿脑袋一样了,这姑娘一顿饭两个窝头还能吃一碗稀饭,这饭量已经是够大的了。永宁很满意的点了点头,“嗯,那就你了。”
陆晅对此很不解,为什么永宁要以饭量大小来定夺。永宁说了一套自己的逻辑,“因为能吃也一定很能干。”
比如莲子,比如千嶂。
陆晅一听,也笑着说了,“我也很能吃,所以特别能干……”
永宁很是嫌弃,“得了,你可别往自个儿脸上贴金了,你哪儿能干了。”
却听陆晅说道,“我能不能干你不最清楚么?”
永宁总算听明白了,红着脸一脚踹到他脸上。
这能吃的姑娘叫小芳,永宁本想给改个名字,她的婢女都是叫什么莲子荷叶菱角什么的,都是水产植物,她也准备给她换个水仙啊绿萝啊什么的。但想着人家也不会一直给她做婢女,人家也没有卖给她,她便作罢了。
事实证明,永宁这套‘能吃也一定很能干’的论调是正确的,小芳可以徒手扛起半人高的木桶,又能两手一手一只大木桶的往里头蓄水,要不真应了那句话呢,劳动人民力量大,毛爷爷这话诚然不假啊。
永宁觉得自己很赚,不但找了个婢女,还找了个保镖。
玄甲军终于来到了小梁朝的‘都城’。这原本只是西南边陲的一座小城,被萧聆摇身一变的就给变成了都城。永宁坐在陆晅身前,骑着马进了这座‘都城’,不由心生感叹,就这样的笑破地方萧聆也能当做都城,可见叛军腹地都是些什么穷乡僻壤。想必这几年,萧聆过的也很是艰难吧。
萧聆在他的‘皇宫’里等着陆晅的到来。说是皇宫,其实也就是萧聆占了当地首富的庄园,又派人雕了几个龙纹像放在了大门口,就权当是金銮殿上的九龙柱了。时隔多年再次见到这个哥哥,永宁心下五味杂陈。
萧聆早已不复当年的风采。天家子弟,毕竟基因在那儿,长相都是不差的。萧聆当年,也是浊世公子一个。只可惜心力交瘁几年下来,竟然隐隐有白发衰颓之势。这也难怪,这种境况,他怎么能不发愁啊,这只是白了发,没能秃顶,已经算是好的了。
永宁的变化也挺大的,过了年她就十九了,眉眼已经长开了,更加倾国色。萧聆乍一看到跟在陆晅身后的永宁,竟没有一眼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