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神色似有松动,雍黎朝谢时宁挥挥手,毫不客气地示意他先回避下。
谢时宁也没多说什么,横竖这人现在也伤不了她,刚才他的下属过来寻他看样子是有了些结果,他也正好去看看。
“是昌王派你来的吧?”
雍黎直入主题,何惟却再次被惊到了,他确实秘密在替昌王办事,只是这些消息都向来隐秘,眼前这个年少的女子又是如何知道的?
见他神色,雍黎便已经知道结果,也不等他回答,又问,“他为何让你来杀我?你既不认识我,又是如何找上我的?”
何惟默了默,半晌倚着枯树坐下来,“昌王只给我一个画像,并告诉我画像中人这几日会在魏县,让我在魏县寻人,寻到之后直接处理了。”
他这句话说完,便不再说下去,而是反问,“你刚刚说的交易,是什么?”
雍黎淡淡一笑,果然没有什么定性,不过何家两房五子,长房嫡出长子何忱向来颇受家族重视,本身也是个有手段有心思的人物;二房的长子何恒和幼子何恪也是嫡出,但何恒是个病秧子十天有九天卧病在床,还有一天不是吟诗作画就是看书弹琴,最大的乐趣就是调些香料,总之也是个万事不管的人;何恪年纪尚幼不过八九岁年纪,被何家娇宠得厉害;而二房次子何怀是庶出庸庸碌碌只求安逸无甚大为;只有这个何惟是长房庶出之子,人前一贯平庸胸无大志的形象,背地里却筹谋甚多,只是空有心思,谋略却不足,确实是最好的利用对象了。
“何家有我痛恨欲除之而后快的人,而很巧,这几个人也不是你喜欢的,某种程度上咱们也算是有共同的目标。”
雍黎的笑很缓很温和,却莫名地让何惟感到背脊生凉,他哑着嗓子,“是……谁?”
“你那个渣滓父亲,不要脸的嫡母和道貌岸然的二叔,哦对了,还有你那个从小恶毒到大的嫡姐。”雍黎漫不经心的四个形容词,本不是她这样的身份会说的,但此刻说来,却偏偏并未让人觉得没有教养,反而自有一种随性怒骂的意思来。
“你……到底是什么身份?”何惟也不管她说的那几人,横竖自从生母去世后,他对何家也没什么感情,所想的无非是得到何家得到权势,只是他想不通眼前这女子与自家到底有什么牵扯。
“见过这个么?”雍黎从袖囊里掏出一个玳瑁珠,郝然是上次让席岸仿制的黎源玉的那个。
何惟看了眼那块润度极好的玳瑁,花纹形制与家中姐妹所有的一概不差,据说王妃姑姑喜欢玳瑁,当初得了几颗纹色均匀极好的玳瑁,便让人刻了些吉祥纹样,赐给了家中姊妹,说是辟邪护身,连郡主也随身佩戴了一个。
“是王妃姑姑命人送我的,说是家中姊妹都有,让我随身佩戴。”雍黎将那枚玳瑁珠重新收回袖囊,“几个月前何府的两个嬷嬷找到我,说要接我回家,我自幼被养在乡间,那两间破茅屋便是我的家,陪伴我的奶奶和叔叔便是我的亲人,哪里还有其他亲人呢?”
“我不同意,然后奶奶死了,叔叔失踪了,然后我被关到你们何府的别庄,然后我的饭菜里三番五次地被投毒。倒也是有人护着我,但护着我的那些人,谁又知道他们有什么目的呢?”雍黎微微一笑,“然后别庄也没什么新意地着了火,我流落到魏县,但是我却从未想过不进何府,我的母亲,我的奶奶,除了我谁给他们报仇呢?”
她微微一顿,笑意更深,“何四公子,真不幸,我还得叫你一声四哥。”
何惟自然知道何家寻到了外面的一个女儿,张罗着要接回来的事,至于这么多年不接回来,在这个时候接回来,想必又是想为了何家牺牲一个可有可无的女儿。
何惟也不算蠢人,雍黎说的他也考虑过真假,只是那个玳瑁珠确实很能说服人,毕竟除了家里人外人也并不知道这样简单的配饰的由来,若非王妃派人送予她,她又如何知道?
只是这个七妹妹这般气度可不像是个自幼养在乡间的女子,还有她身边那人,那气质也不像是个普通人,若她真的是何家流落在外的那个女儿,这样彪悍的人一旦接回去,恐怕不是她被家族利用,而是家族被她毁了吧?
既然如此,她若与自己同一阵营岂不是一件好事?
只是昌王为何要杀她呢?昌王不知道她是何家在外的那个女儿?还是她还有其他什么身份?
“你打算怎么做?要我如何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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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谎扯得真累,还得我陪着你演戏,要我说我直接杀了那何四公子,然后代替了他的身份和你一起进去何府,你也不用担心暴露。”谢时宁靠着树,看雍黎在河边洗手。
方才雍黎扯了个谎,大底就是自己虽身处乡间,却自有奇遇,遇到了一个隐居高人,习了些文辞,通了些武功。而谢时宁是自己的师兄,知道自己落难特地过来相救。至于昌王为何要杀自己,无非就是何家对自己的利用与昌王本意相违背,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杀了自己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