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黎捞起盆内的最后几个樱桃,探过去看旁边两个桶内都没有净水了,便吩咐道,“再打两桶水来。”
觅铎连亦跟在雍黎身边甚久,当下便知主子是改了想法,心下一松,忙起身去提水。
“殿下赐座,臣实不敢受。”田成光看着眼前连亦送来的杌子,也许是因外面下着雨,侍女体恤并未杌子放到下面院子里,而是直接放在了廊下。
雍黎方才为了洗樱桃方便,只让人在廊下地上垫了层软垫,算是席地而坐。这杌子自然高出地面许多,田成光就算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居于宣阳公主上方。
“无碍,是本宫无状,你且安坐。”雍黎微微抬手,连亦忙上前去扶起她,又将地上的软垫铺到廊下美人靠上。
雍黎就着软垫随意坐下,“田大人侄女是昌王长子之妻,也算本宫表嫂。这样看来田大人与本宫也算有点渊源。”
“能得昌王和殿下看重,是我田氏满门的荣幸。”许是见雍黎态度亲和,田成光悬了一路的心算是稍稍放下了些。
“本宫来建昌不久,便听得田大人令名,听闻田大人洁身自好,却似乎不爱住官邸,总喜欢往各个胡同体验民情。”雍黎捏了捏有些沾湿的袖子,“本宫也喜欢体察民情,不知这城中大莲花巷,四宝子巷还有流金巷,都有些什么好去处?”
“殿下……”田成光扑跪到地上,本就没停的冷汗继续涌出来。
“田大人这是何故?”雍黎颇有些恶趣味地装作不解。
“下官……下官……”
田成光本就对雍黎突然出现在这里很是不解,对这突然的问责也不知是认罪好还是辩解好。毕竟因律法规定官员不可狎妓,所以无论朝中还是地方的官员,明里暗里其实都有些这方面见不得人的勾当。更不论说前两年,京中贵胄之家还有流行互送歌姬侍妾。
“早间厨房的樱桃,浇了酪浆,十分爽口。”祝词从外面走过来,亲自送了茶水吃食,又特地将一碗樱桃酪送到田成光面前,“殿下交代这碗樱桃酪赐给田县令,田县令尝尝。”
田成光抬头看了眼祝词,又看着那碗樱桃,渐渐目光里露出恐惧来。
雍黎看了眼颤颤兢兢的田成光,笑得很亲和,“怎么?要本宫亲自请?”
“下官不敢。”
祝词抱臂站在一旁,看着田成光视死如归地吞下那碗樱桃酪,“烟陵的樱桃虽是一绝,但殿下速来大方,田县令若爱吃,可再带些回去。”
“殿下厚爱,下官惶恐。”田成光离座再拜,“殿下今日唤下官来有何事垂问?下官实在惴惴,还请殿下明示。”
雍黎温和一笑,慢慢道,“古今男子,有好色之疾者甚多,田县令不能免俗,说到底与我何干?只是这外室,实在有损田大人你这身官服,若有那么几个红颜知己,纳入府中便是,何必如此偷偷摸摸?倒让我手下的人误会了,以为田大人在城中秘密往来的那几处是些信息传递的暗桩之所,做些交联朝臣或者勾结敌国的事情来……”
田成光再次噗通跪地,连连叩首,“殿下明鉴,下官万死也不敢交联朝臣,更别提勾结他国!”
“不敢?”雍黎冷笑。
祝词上前将一张纸平平整整地怼到他眼前,田成光仔细看了看,突然脸色大变,“这玉兰茶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