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雍黎奇怪的是,谢岑是不是查到了什么,不然他如何能把话说得这般笃定?
谢岑却仿佛她肚子里的蛔虫一般,见她神色便知她所想,轻轻一笑,将指间的那片树叶子碾碎了,那破碎的叶子顺着他的指尖飘落到一地废墟凌乱中。
他道,“陈国使团如今都在宫中,留在在云山别院的多是外围人员,接触不到使团核心,但我却查到,即便使团核心人员如今被贵国陛下控制在宫城内,怕是暂时与外界联络也几无可能,但留在云山别院的人当中仍然有在和陈国联系的。而联系陈国那边的人,联系的是谁,你不妨猜一猜。”
“胡炎纪?”
雍黎想也不想,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是胡炎纪,不过还有一个人,关祝。”谢岑道。
“哦?这倒是有意思了。”雍黎笑起来,“这沈家的两兄弟果然各怀心思,各有手段。”
谢岑见她丝毫不惊诧倒有几分钦佩,“果然他们也没瞒住你。这两人自以为都占了上风,其实势均力敌罢了,我到想看看他们两方相争,会不会有哪里跳出来一个渔翁。”
渔翁自然会有的,但雍黎却觉得即便有那么个渔翁在,若想成为最大的赢家怕是也不容易,除非沈慕沈蒙两方相争谁也压不得谁,最终两方同亡,或许那渔翁才有上位的可能。
雍黎很乐得作壁上观,他陈国几方势力争得越厉害,这也越是件很让人心情愉悦的事。只是他们一边争夺,一边又把手伸进上璋来,却实在不是件让人放心的事。
“昨日宫中发生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早知谢岑大约在宫中也有自己的耳目,纵然以皇帝陛下的手段能将昨日的事发经过遮掩,但凭谢岑的能力察觉到宫中有异,根本就不是难事。
更何况,陈国使团入宫赴宴,两日未返回别院官驿,本身就不是个正常的事情。
“我只知道陈国使团大概是因为暗中做了某些手段,但却最终受制于贵国陛下,但这事贵国皇宫隐瞒得周密,所以陈国使团具体因何受制,我并不能完全查探出。”谢岑倒是完全没遮掩,他在雍黎面前,仿佛所有的事情都说得坦然,不论他们所提及的话题是否涉及到政局朝事。
他仿佛从来都坦坦然然地将自己的心思明明白白地展现出来,一丝都不遮掩地捧到雍黎面前,他这样地坦然,却一次次让雍黎陷入沉思,让她一次次地辗转反复地思考。
“你猜得没错,前日中秋夜宴,还有昨日,确实发生了些事情。”雍黎原本不想将宫里发生的事情直接告诉谢岑的,但此刻却觉得,说与他听或许能得到他的一些其他建议或许也是好事,“昨日中秋夜宴,陈国使团中有一人突然对我出手刺杀于我,不过最后却被擒,只是这事事发突然,一番辩解下来,陈国即便能摘清意图刺杀的帽子,但治下不严的过错是逃不掉的。为了让陈国对我上璋有一个交代,也为了探查一番,便留他陈国使团在宫里住了一夜。但昨日白天陈国使团面见陛下时,陈国那位和婉公主却突然也闹出了刺杀的事情,而她刺杀的对象,正是我朝皇帝陛下。”
“原来竟然是这事,难怪……”谢岑笑道,“贵国皇帝陛下为何扣下陈国使团,我猜遍了各种可能,却唯独没有猜到这个原因。不过,陈国这位即将嫁入黎氏皇族的和婉公主,在这个时候闹出刺杀贵国皇帝的事情,想来实在是有些奇怪了。”
“这事是奇怪,但奇怪之处却不是黎贞刺杀陛下的事情。”雍黎道,“那人刺杀失败,当场自杀,没留下活口,但尸体被拖走查验之后,发现那人其实是易了容的,并不是陈国和婉公主沈妤。”
“假公主?!”谢岑这下倒是有些奇怪了,他微微沉思,片刻之后仿佛想到了什么,却没有说出来,而是看着雍黎等她接下去的话。
“真真假假的,谁说得清?也许从头到尾都只是这个假公主,也许他陈国有了一个真公主,却还要安排一个假公主,只为了做些真假莫辨的事情来迷惑众人。”雍黎微笑,笑容里不掩嘲讽,“我不管闹出刺杀的是真公主还是假公主,但我确定的是,在‘陈国和婉公主刺杀上璋陛下不成反为所诛’这样的消息传出去之前,若真的和婉公主还不出现,那沈妤这个身份大约便真的要从世人眼中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