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来了!
卫姮猛然一惊,这个名字,师兄当年交给殷顥的锦盒里,九曲玲珑阵法图!
永康二十三年!
九曲玲珑!
卫姮心下大骇,转身冷冷地看着张玄阳,沉默一会提笔写道:永康二十三年,镇国公出征北地之时,你交给他的,可是这个?
张玄阳看着卫姮平静地回道:“不是。”
不是?难道只是名字相似?卫姮微微有些放心。
张玄阳转过身,继续说道:“当年,我交给镇国公的,并非是九曲玲珑图,而是破除九曲玲珑气运的阵法图。”
破除?卫姮不可思议地看着张玄阳。九曲玲珑图中画的是大启的气和龙脉!那张图要破除的是大启的气运!
卫姮忽得起身,抓着张玄阳的衣襟,一脸愤然地看着他。
张玄阳抬手,挥开卫姮,平静地说道:“大启气运将近,这是天道。新国欲立,当除旧布新,斩断陈势,连通新气,方可永葆昌盛。”
殷煦为了称帝,竟然生生地将大启的气运斩断。
难怪,当初皇祖父下令议和,他宁愿抗旨也不撤兵。难怪,皇祖父降旨命他卸甲归京,他却揭竿而起。永康二十三年至永康二十六年,整整三年时间,足够他斩断陈势,连通新气。
难怪,难怪啊,当初卜算,总生变故。明明万事具妥,却因祸事提前,功败垂成。
永葆昌盛,可笑至极。
张玄阳静静地看着卫姮从震惊变为悲愤,淡淡地开口说道:“如今大局已定,你又能如何?”
杀……一声嘶哑之气从卫姮口中吐出,因用力过猛,咽喉处带起一阵阵火辣辣地疼痛。因为口不能言,现在连声悲鸣都呼不出来,欺人太甚!实在诛心啊!
张玄阳冷冷一笑,反问道:“弑帝?之后呢,灭了周朝,由谁来继任大启的皇位?”
是啊,杀了他,之后呢?卫氏一族嫡系一脉都薨了,这天下又能托付给谁呢?
想到这里,卫姮缓缓地跪坐到地上,无奈与悲愤交织,真的,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不能做。
钟离奕一进门,便看到师父立于书案前,而卫姮则一脸绝望地跪坐在地上,嘴角正有一丝殷红流出,心下猛然一惊,忙上前蹲下查看,见卫姮没有反应,便起身将卫姮抱起,转身对一旁的张玄阳颔首告罪,转身回了后院。
张玄阳看到二人离去后,踱步走至窗前,抬首遥望:卫氏嫡系,并未尽断。陛下终归还是不忍卫氏族灭,未将龙气尽数斩断。
卫太子,终归是个祸根。
……
钟离奕抱着卫姮回到后院后,忙唤大夫。
不久,便有一位老者背着药箱随白衣小童,走了进来。
钟离奕赶忙让开道:“劳烦大夫,替她诊治。”
老者拱手回礼后,为卫姮号了一会脉,又探勘一番咽喉,转身对钟离奕回复道:“并无大碍,小姐只是急火攻心,猛然出声,声带脆弱这才渗血。老朽开服药方,服下即可。只是小姐重病初愈,还需好生将养,切忌情绪大起大落。”
钟离奕闻言眉头微蹙,片刻后恢复如常,对着老者拱手一拜:“有劳大夫了。”
老者摆手说道:“无妨。”便随着白衣小童出去撰写药方。
钟离奕待老者离开,便轻步走到床边坐下,小心问道:“出了什么事?”
卫姮抬首深看了钟离奕一眼,抬手在他的手掌中写道:九曲玲珑。
钟离奕心中了然:“这是师父交给陛下的阵法图。”
卫姮闻言,潸然泪下,继续写道:你都知道?
钟离奕微微摇头道:“这是绝密,我知道的不多。”
卫姮心中大恸,一时间泪如雨下。
绝密,这是绝密啊。
钟离奕见卫姮泣不成声,心中一痛,颤声唤道:“曈儿。”
卫姮满腹委屈和悲愤,倾身抱住钟离奕,将脸埋在他的胸前无声痛哭。
原来,那么早的时候,殷煦就包藏了祸心。原来,那么早的时候,张玄阳就放弃了大启。原来,我的谋划竟是荒唐一场。我卫氏江山,早已成为他人的掌中之物。族灭,国破,早已注定。
钟离奕静静地将卫姮抱在怀中,轻轻地抚拍着她的后背。自她醒来,还从未这般痛哭过。不论多少情绪,多少悲痛,她都埋在心底,不敢宣泄,这是她作为皇室宗女的修养,也是对她自己的惩罚。可是,看到这样的她,他真的很心疼,他真的很想带着她离开这里,远离前尘过往,宁可放弃他的使命,放弃他所要辅佐的紫微星,他也想陪着她,让她自由自在地、幸福地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