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兰俊脸再次红透,轻推他一下,扭着腰跑了出去。
谭齐望着她的背影,眸色渐冷。
发现了么……
荆扬边界,威远将军府。
“按照计划,慕言应该已经入境了吧,为何现在他还未有消息,”
女人抚了下面具,嘴唇微撇。
“不会是又出什么意外了吧?”
她望向对面沉默的男人,皱眉,自语。
“这确实不像右使行事作风,”
男人沉吟一声,猜测
“会不会,那人发现了什么?”
弋芜从书架上站直身,摸着下巴,耸肩
“不知道,不过也有可能,我一直觉着那家伙有点急于求成了,这么关键的时刻,他可别出差错……”
男人盯着案几上摊开着的信纸,摇头。
“右使向来稳重,如有意外他自会通传,只是那人有些难缠,这里距川内有些距离,秘信怕不是那么容易传出来。”
弋芜摆手,有些烦躁,她嘟囔道
“管他的,他这人有点自负,不到紧要关头不会求援,主上那边计划不会变,今夜,就要拿下乌蒙,到时候在西南给他们留个豁口,如果他那边顺利,从内部同主上接应,蟒川,注定囊中之物!”
男人闻言,表情却未有放松,他拈起信纸,置于火烛上,将引燃的纸张连同信封扔进香炉中。
两人盯着火苗半晌,男人呢喃。
“但愿。”
……
蟒川之境入口外灯火通明,兵卫严阵以待,围着魏镜几人,面容端肃。
骆书绝带着谭齐三人,跟着魏镜进到圆阵内,他们面前是沉睡在边境千年的蟒山,此山自南向北,从西至东,将蟒川环绕在内,自成一面屏障。此刻一群人正围环在莽山西南面山脚下,蟒川先祖在西南山脚开凿通口,以机关暗术设置成结界,进关内需过三重阵界,其一为步法阵,其二为移石阵,最后,需要先帝令,与入川之门合缝,石令以川境特有石材打磨刻制,其文理构造,精巧细致,独一无二,是蟒川之门大开的关键。
骆书绝按下机关,几人从圆阵坠下,落入一山洞内,谭齐瞧了瞧四周环境,小兰紧紧挨着祁姝,攥着她的手不肯松开,这里边可真黑呀!
骆书绝在最前边带路,他取出袖下火折子,摸着石壁,按下开关,一声细微响动,石壁赫然出现一寸来宽的缝隙,缝隙从石壁头一直蔓延,看不见尽头。骆书绝将火苗靠近石缝口,顷刻,火舌扑进缝口,沿着缝痕,一路蜿蜒,看不见尽头。
山洞内霎时明亮起来。几人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这设置真是妙不可言!
魏镜立在骆书绝身侧,抱紧闻昭,回头叮嘱身后几人。
“下面是步法阵,你们要跟紧了,不能有丝毫差错,我走哪个地方,你们就依次跟到哪,一个一个来,你们现在可以看下脚下,每个石块上都有符文,脚要立在符文限定范围内,能明白?”
谭齐在人群最后,闻言他低头看一眼脚下,果然,石块大部分是长条形,约莫四寸来宽八寸来长,上面刻满了异形符文。他眸光一动想到什么,魏镜恰又开口。
“从谭齐脚下走十步,阵法便正式开始,到了结阵处我会提醒你们。”
祁姝小兰点头,小声。
“奴婢明白。”
魏镜便不再说话,转身朝前走。
就这样,几人跟着骆书绝和魏镜,一步一个脚印,小心翼翼,沿着步阵,艰难前行。
半个时辰后,祁姝和小兰扶着与火壁相对的墙面,汗流浃背,喘息连连。
魏镜坐在地上,小心翼翼掀开闻昭的幕篱,接过骆书绝递来的竹管,开了塞,扼住闻昭下巴灌了些水给她。
几人休息片刻,又向前走了一段路,来到更为开阔的洞口,骆书绝在魏镜示意下,敲打石壁,很快壁内传来清晰怪异的回响,魏镜念着口诀。
“左通右疏,左左右,右上上右左右左。右通左疏,左右右,下左右上下左右。”
骆书绝依言在石壁上点阵。谭齐立在最后,皱眉,沉默看着。
骆书绝点完阵,轻呼
“开!”
第二道石门应声而开。
魏镜再次侧身,对身后人说。
“接下来,依旧我到哪你们跟到哪,但是,我俯身低头,你们也要快速跟着照做,明白?”
“是,奴婢明白。”
几人再次跟在骆书绝和魏镜身后,第二道石洞虽然开阔,但洞内石块很不规整,洞顶参差着尖锐的石锥,有的甚至长到人头顶,像魏镜他们这么高的必须要低头俯身才能通过,石壁内灯火依旧,却比之前更加蜿蜒曲折,火光也要强烈一些,几人沿着石壁道,感觉浑身发热。
小兰擦擦额头上的汗珠,喘着气,只盯着祁姝背影,不敢张望别处。
她刚刚进来,偶然一瞥,却对上石壁刻画的青面獠牙的异兽,吓的她差点叫出声,要不是谭齐在后边,她就要昏过去了,再加上她发现地上还有密密麻麻蠕动的生物,不禁浑身发抖,只想赶紧通过阵法,到安全处去。
小兰在口中默念“佛祖保佑!玉帝王母娘娘保佑。”
谁知一个分神,在祁姝弯腰跳开时她落下反应。
谭齐在后边暗叫。
“当心!”
小兰望着从前方滚过来的石块,睁大眼,吓得失去躲避能力,谭齐眼疾手快,从背后揽住她的腰倒向石壁一侧,手臂撞在了突出的石锥上,谭齐当即咬着牙低呼出声。
小兰这才反应过来,她侧身,站稳,看着谭齐拔出手臂,嘴角哆嗦,泪眼婆娑
“你没有事吧?手,手臂,流、流血了。”
小兰慌张伸手要触碰谭齐的手臂,谭齐挥开她,看着她的脸,忍耐着,尽量放柔声音。
“我没事,小伤,你快跟上去,专心点。”
小兰吸了口气,颤抖点头,还想要说什么,魏镜在前方询问。
“怎么样?没事吧?”
谭齐应了声,将小兰推向祁姝,咬牙,命令。
“跟着!”
言毕,自己从怀中扯了帕子,缠住流血处,才一言不发跟上去。
从这后,小兰再不敢大意,屏气一步不落,动作一致地跟在祁姝身后。
一个时辰后,几人终于走出石阵,隧道愈发开阔了,骆书绝停在一个凸起的菱形石块上,他用脚在上边跺了跺,忽而轰隆一声,他们正前方,一扇石门从中间向两边缓缓移开。
灰尘落了满地,魏镜背身,看几人掩着鼻子咳嗽,他瞧了谭齐一眼,盯着他的手臂,轻声
“手不要紧吧?”
谭齐唇色苍白,勉强摇头,有气无力
“没事,还能撑住。”
魏镜唇角微动,最后只点了下头,转向骆书绝,吩咐。
“文尽,帮我照顾一下昭儿。”
骆书绝应声上前,从他手中接过形容枯槁的女人。
魏镜在怀中摸索,片刻,抽出一个岩质令牌。
谭齐忽而眼睛一亮,他按着手臂,朝前动了动身。
魏镜径直跨过石门,几人跟过去,越过石门,里边是一个密室,室内陈列了桌椅茶具,靠东面有个石床,像是有人曾在此处住过,房内石壁刻满奇形怪状的花纹,石洞顶部,雕了一只人头蛇身,长着鳞翅的异物。
祁姝盯着那异物的头颅看了许久,却在对上那妖物硕大的眼珠后头晕目眩,小兰挨着谭齐,看着他的手臂欲言又止。
魏镜径直走到靠北的墙面,他闭目,用手指在墙面轻轻敲击按压,片刻。
“出!”
又是轰隆一声,魏镜脚下一个石柱拔地而起,直至两丈来高,众人从下往上仰望,只见魏镜正对那人头蛇身妖物,忽而飞身,抬腿,在妖物下颌一踢,站定,两手抚上那异类硕大的眼珠,用力一推,眼珠下沉,那怪物忽而张开了嘴,伸出石舌,魏镜趁机将令牌放上去,片刻,舌头含着令牌缩了回去,异物合上嘴。
众人看着石块下沉,而后他们也跟着下沉,众人眼前一暗,再回神,便已至光明处。
此刻,天色微明,晨光熹微间入眼一条开阔的河流,两岸芦苇黄绿,长而密集,风一动,细絮满天飞,河岸苇草翻滚舞动,皆作浪涌。
几人讶然,她们一直期待的,神奇而又神秘的地方开口处竟然如此寒酸,简直令人大失所望。
他们还没来得及感慨,魏镜忽而轻吹一声口哨,芦苇丛里一动,山歌忽起,有人撑着桨穿出芦苇,渐渐来到他们眼前。
“公子!”
“凌先生,小沏,阿悄!”
魏镜唤道,陆续有船只从他们身后驶出,魏镜有些讶异。
“师祖!长老!”
纪尘寰和一老者坐在船中央,两人鹤发白须,粗布麻衣,却自有一番仙风道骨,叫人不可小觑。
祁姝小兰立时敛祍端色,不敢直视道人。
纪尘寰望着魏镜身后,笑道。
“都来了,终于到了,先上来吧,到了地方再安顿。”
魏镜点头,骆书绝先上了小舟,接过闻昭,魏镜再上去。
老者望着骆书绝怀里的人,问魏镜。
“就是她吧?”
魏镜点头,应。
“是,师祖,她是徒儿的妻。”
老者隔着幕篱短暂打量了眼闻昭,并没说什么,挥手。
“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