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答应过她的一件都没做到,他的守护来的太迟。他陆西辞一生不信天地,不敬诡神,此刻却想祈求上天不要夺走他弥补的机会。
究竟是什么能让一个至尊大帝的绝望至此,他无法想象。那刺眼的血迹一遍遍在眼前重现,刺得他头晕眼花。
明明安然之前漏了那么多破绽,那次闭关亦不正常,他为什么现在才发觉。
他像小时候受了委屈,母后拍着他一样轻轻拍着安然的背,“阿然不哭,不怕了啊,慕哥哥在谁也不能再把我们分开。不论生老病死,还是祸福战乱都再也不能让我们分开。生不能同时,死定当……”
一只洁白如玉,柔弱无骨的手捂在嘴上,阻止了陆西辞还未说完的话。
“我不要你死。”安然从他怀中出来,哽咽着说道,“陆西辞你记住了我不许你死。”那双眼里还带着水气,像是起了深秋的湖面,始终笼罩着散步开的浓雾。
“可是阿然没了你,你要我如何活下去,不可以这么残忍啊。你答应过要永远陪着慕哥哥的,阿然从不失信,可别骗我啊。”
“可我要死了,慕哥哥阿然做不到了。你原谅我好不好,我真的好难受。”
“究竟发生了什么,告诉慕哥哥好不好。阿然,别绝望,我们一起想办法,慕哥哥现在已经是九幽的主宰,万万人之上,一令下,万民从。不论需要什么都会有的。”
“没用的,寒潭无解,幽梦不破。我已经找遍了诸天万界,就连天机老人都没办法,慕哥哥不要再浪费时间精力了。我余日无多,剩下的日子里每一分每一秒都只想跟你在一起。”
“很疼吧,为什么不早点儿告诉我?”
“当然疼啊,可是告诉你又能怎样,不过是让你陪我一起难受。我那么喜欢你怎么舍得。”
“傻丫头,可我现在只会更难受,为什么没有多关心你一点儿。”
“慕哥哥已经做的够好了,若是再好都要把我宠废了。跟你在一起的时间虽然每次都很短,但是我每次都是发自内心的欢喜。慕哥哥,我好喜欢你啊。你一定要答应我,不论结果如何都要好好活着,就当替我活着。”
话还未说完,泪水已经流至腮前,眼里一片水雾模糊,泣不成声。
“所以昨晚你是想用孩子锁住我吗,阿然以为有了孩子我就不会想你了吗?你把我当成了什么,傻丫头,我想要的只有你,没了你孩子又与我何关?”
“你以为我愿意吗?没有娘的孩子有多可怜我比你清楚,可是慕哥哥我怕,我怕你做傻事,只有孩子在我才能放心离开。你要做个好父亲,把我的那份爱也给他,不要像我爹那样不负责任,有不如无。”
“阿然你还活着就对我说这些诛心之言不觉得太残忍了吗?突然告诉我就要失去挚爱还不算,还要留个孩子让我照顾,连怀念都不许,你怎么忍心。”
肩上的胳膊像是要嵌入血肉一样,紧紧箍着动弹不得。
“我不管,当年你失约毁诺这都是你欠我的。我要罚你好好好好照顾自己,不要老是修炼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累了就出去走走,劳逸结合方是正道。还有我们之前在无望城的那间小院我也修好了,你若有空就回去看看别让它荒了……”
“够了,别说了,我不想听。”
“好,慕哥哥不想听,阿然就不说了。本来隐瞒了这么久,你既然知道了我就不瞒你了,慕哥哥把婚期定在后天吧,我想早些做你的新娘子。不用请多少宾客,几个至交好友聚聚就行了,正好我也不喜欢见外人也省的麻烦。”
陆西辞扭过头去忍着不去看安然,安然把他的头掰过来,唤道慕哥哥。他第一次狠狠瞪了她一眼,她却冲着他讨好地笑,脸上还着几分苍白。
他看得又是心上一阵紧缩,窒息般的痛感排山倒海一样压来。他说道如你所愿,她终于甜甜地笑了露出两个小小的梨涡,像是如愿以偿,也像是如释重负。
他却不想她如此,此刻他终于知道她为何急着成婚了。不是想做他的妻,而是想要留下孩子让他无法分心。“三天太仓促了,十日后吧。”见她不情愿,又说道:“若是不愿就一月之后。”
安然终于还是应了下来,现在不是跟他讨价还价的时候,如此无异于心头剜肉已是在为难他了,这个结果也已经在预料之外了。
“药帝还是要看的,我待会儿就让他过来,就算无法……,无法根治也要缓解一二,总好过你硬挺着痛苦强。”
“好,都听慕哥哥的,你安排就好。”
……
“主子计划有变。咦,莲华帝座也在。”
雷一匆匆忙赶到雷霆大殿,正要向容浔禀报,一转头看见轻水不濯就在旁边。
容浔对轻水不濯道,“你先下去吧”,随即转过头来问雷一怎么回事。
轻水不濯看了一眼二人若有所思,随即退出大殿,看那方向,却不是回青莲帝宫。
“九幽那边儿婚期提前了,就在十日之后。咱们这边可要阻止?”
容浔倦怠地揉了揉太阳穴,“不必,让他们准备去吧,想成婚,做梦!之前让你做的事准备的如何了?”
“一切准备完毕,只是主上,恕属下下多言是不是太早了?”
“你是对本帝没信心,还是觉得一定会失败?”
“属下不敢。”
“那就打起精神来,准备迎接你们的新主母。本帝不希望再听见质疑的话。”
春去秋来,几经寒暑,院子里的相思羽树落了又长,长了又落,除了徒增树龄几无变化,可人世变迁,再不复从前。
容浔站在树下伸开掌心,接住掉落的花瓣,轻轻低喃道:“你的主人要回来了。”
他一袭红衣猎猎,依旧张扬狂傲,只是不知不觉间身上多了几分成熟,眉宇间也多了从未有过的轻愁。不仅没折损他本来的魅力,甚至还更加令人瞩目。
像是刚出铜炉的宝剑几经打磨,终于有了自己的韵味。
……
这边儿陆西辞刚见完药帝,得知真实情况,不由一阵挫败恼怒。若不是安然拉着,药帝甚至难以走出后殿。
“陛下,有客人求见。”
陆西辞怒道不见,让他走。
内侍眼神闪烁,看着陆西辞身边的安然欲言又止。陆西辞察觉到他的意思,遂皱了皱眉与他传音问道何事。
听完来人所言,陆西辞神情有异。安然问道可是出了何事,他只说一件小事,去去就回。
安然看着他走出冉阁,不知为何觉得有几分诡异。